13 得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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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膳時,月神只匆匆回來一陣,和月讀商討了一些事後,不久又回高天原辦公了。小神使和謊言之神兩人無所事事到了下午,荒沒有提出要去哪裡,月讀便提出給他一些時間。結果是到書房看起了卷宗,畢竟他任職代理神王的工作長達千年之久,並且身兼數職,在處理公文上得心應手,但一方面他現在只是一個階下囚,月讀也不打算越俎代刨,手上能做的其實也就替荒將宗文先整理然後分批歸類,方便後續荒回來審閱,久而久之就養成了一個習慣。 見堆積如山高的公文被一摞摞地分類整齊、事無鉅細,荒一旁驚歎老師處理速度,「老師,您每日都會來整理公文嗎?」 月讀思索了會,承認道:「應該是?」 荒倒抽一口氣。上得廳堂,下得廚房,既是恩師,也是賢內助,分憂解難、柔情解語,如此良人,夫復何求。 他咋舌道:「您這樣任誰都不想放您走的。」 「老師,今天可以做飯嗎?」少年軟聲央求。乖順的髮絲垂落在月讀肩上,這個年紀的男孩六尺不到,還矮月讀一個跟頭,正適合向人撒嬌。 月讀烹飪技術很好,在荒的記憶中未曾出現老師掌廚的印象,首一次見也是撞見月讀,好不容易療養到可以下床後,就是為自己燒一頓菜,或許捨不得見他日日糟踐味蕾、吃糠嚥菜,才不得已親自下廚,但吃著天原膳食長大的荒卻認定那便是他人生中最好吃的一頓。 他自始念念不忘。 「學會得寸進尺了,荒。」月讀念叨,他總是拿荒沒辦法,話裡極盡寵溺:「姑且看在來者是客的份上,便淺露一手吧。」 當荒回來時看到的就是老師和少年模樣的自己和諧地共進晚膳的畫面,好似家庭美滿、其樂融融。 「荒。」月讀似乎有些意外,這個時間荒應忙碌於高天原的公務沒有時間回來,他瞥了瞥滿桌的料理,思覺不妙。月讀有些心虛地閃躲荒的目光,垂著眼問:「回來得正是時候,要一起吃飯嗎?」 月神的表情漠然,甚至帶著可見的敵意:「看來是打擾到你們了。」 月讀示意星之子擺設餐具和餐食,並迎接荒的來到:「請吧。」 荒點點頭坐下,他舉止優雅、貴氣逼人,他舉筷夾起一道不起眼的涼菜,只是抿入口中便察覺菜餚與平日的風味有些不同,不是美味到驚天動地,也沒難吃到無法下嚥,只是尋常而普通的、帶著烹飪習慣的家常料理。 在荒記憶中自己的廚力一直以來都上不了檯面,即便人間歷練百年,做出來的也只是能下嚥的程度而已:「你做的?」 少年荒狐疑地望向他,又看了看月讀默不作聲的樣子,打算敷衍胡謅幾句,卻被月讀攔下,他在兩人聽得見的耳邊輕聲道:「別為我撒謊。」 月讀放下筷子,道:「是我做的。還合胃口嗎?」 荒下箸的動作明顯一頓,眸光有一閃而過的異光,讓人難以揣測情緒,他神色如常更讓人看不透想法。「您似乎不曾同我說您的有這麼出色的廚藝,老師。」 月讀聞言,回應得恰如其分:「別笑話我了,手藝生疏不功不過而已。要是想我會把您喜歡的口味告知膳房。」 「您謙虛了。」荒放下筷子,寒眸微瞇,意有所指道:「看來能有這份殊榮的幸運兒不是我。」 月讀睨了身旁的神使一眼,心下了然,一招以退為進就讓他騎虎難下,旋即斂下視線道:「要是不嫌棄,為師以後也可以多嘗試一二。」 荒這才點點頭,冷肅的容貌上才勾起淺笑,寒星般的眸子也有了一些溫度,勝似春風化雪:「能有這等口福,我先在這裡謝過老師了。」 事情看似告一段落,但荒的心情並未完全晴朗。 月讀不用猜也知道今晚大抵又遭罪了,他的星子纖細而敏感,兩人之間的猜疑多餘信賴。他留在高天原的意願不強,荒一直為此感到焦慮不安,像是隨時會被母親拋棄的幼崽,如今又多了一個少年,禍不單行,情況更是雪上加霜。 當夜幕漸深、萬物成眠,荒會來到他的房間,時是行歡時是共寐,時是討論高天原的決策、人間的四季時序。夜晚是星星行使權力的時間,就該擁有全部的月亮。 然而今晚荒難得忙於公務,批閱不完的公文堆積如山,即使月讀預先整理分類,還是極為龐大的工作量,這時是他最喜歡的時間,通常是安靜地陪伴在側,看一些話本消磨時間。 荒抬首,掃了一圈卻沒有看到提前沏好的提神茶。「老師——」 今天的星子氣得不輕,埋首工作間竟一句話都不同他說,月讀半邊髖部坐到案桌上,冷不丁地抽走手裡急書的筆,道:「該睡了。」 「老師,工作還——」 月讀豎立一指貼在荒的唇前,笑容攜著俏麗的迷人,從桌沿推來一只木製托盤,盛裝著特製的薄荷羊羹和安神助眠功效的花茶,他勾起虛假而應付的笑容:「替天照工作不需要這麼認真。」 荒不是個擅長熬夜的孩子,至今依然,雖為主掌夜晚的月神,但作息規律、早睡早起,若為了觀天象星盤強迫熬夜就會導致翌日精神不濟、無精打采。 荒沉吟,眼光瞥過才意識到每晚的慰勞甜品似乎非來自膳房,而是眼前之人的巧手,而他竟然如有眼無珠,這麼久以來從未發覺。衡量了工作與美人暖榻,他毫無猶豫地選了後者,荒的語氣暖和許多道:「老師,今夜還早。」 他切分甜點,幽潭般的眼神不瞬地盯著月讀,眼底像燃著一簇火焰。荒慢條斯理地露出小截紅舌將糕點帶入口中,喉珠滑動一下後才淺淺說了一句好吃。 似有魔力一般,自己弟子無刻不散發著成熟和性感,荒似乎成熟許多,除卻床事如往常般霸道強勢,對他的態度明顯溫和許多,兩人的相處不再那般劍拔弩張。月讀被燙到一般躲閃地斂下眸子,在冰冷的星海中空氣都燥熱起來,他素手摸了摸月神的腦袋,高貴的神祇如孩子低下腦袋用臉頰貼上他的掌心,令月讀無奈又疼惜:「荒想要什麼?」 「想要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