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客

    這一次被收留的人變成了小神使。他順理成章地住進了月宮中，少年荒認為最不開心這個結果的人非長大的自己莫屬，不想，月神對此幾乎沒有任何表示。只是在離開月宮前不緊不慢地叮囑要好好照顧老師。

    少年荒把這個當作勝利者的勢在必得和傲慢。

    他舉步來到月讀的起居室，月讀和月神荒要了一個單獨的房間，但荒不允，要月讀乖乖待在平時的寢殿即可，自己則會去偏殿休息，月讀還想多說些話，而月神已經將注意力放在不請自來的客人上意思不言自明。月讀的眼光在兩人間打轉，接受了這個安排，大小真月的寢室離他很遠也落得清靜。

    少年荒似乎有些意外，因為月讀不是個能夠獨自安眠的人，在與老師同住的那段時間裡，他就觀察到他那待人疏離的老師患有輕度的分離焦慮，雖然表現得很不明顯很輕微，可能本人都沒有察覺曾有那些症狀，或者說不願暴露自身的脆弱。

    少年越發不解，月讀的行徑矛盾，欲求離開的意向更是撲朔迷離。

    「老師。」

    月讀果然在房內，坐在半露天的塌台上，一手托腮閒適地翻閱書籍和折子，他神情自若一點都沒有任何不適，荒才放心下來。那雙燼色的眸子見到他時，才明顯有了神，靚麗的面貌旋即明亮起來，有條不紊地指揮身邊的星之子為他泡茶。

    月讀示意坐下，對著曾經懷念無數次的青春面容言笑晏晏：「不去逛逛這裡嗎，何不去看看未來是否為你心之所想？」

    荒回望月讀有些遲疑地搖了搖頭，眼神複雜，他沒有事先窺探未來的慾望。沒有人先開口，就只是安靜地坐到一起沏一壺茶，默契地沒有提及昨日發生的種種，可氣氛還是要比過去更難相處了。

    少年炙熱的目光流連在月讀身上，黑色結晶的狀態似乎已經消除，指尖都已呈現柔軟的膚色，但他並沒有忽略老師略有疲憊的姿態，無處不透露著風韻和欲色，淡色的嘴唇有些紅腫，細看唇角有一塊不起眼的擦破皮，身上好聞的曇花香氣混著不屬於自身的欲香，像是侵犯者故意留下記號一樣，在其他人面前耀武揚威。而作為承受者月讀也習慣了忍耐，就連荒也有一瞬認為造成一切也裡所應當。

    荒心中難寧不平，被激起的勝負欲在角落裡作祟，被教導克制的神使脫口遞出邀請：「老師，和我一起嗎？」

    月讀一愣，便回以禮貌的微笑：「既然未來的月神如此盛情邀請，我也不好拒絕，可得好好當一回東道主了。」

    眼前貌美的老師自然地伸手邀請。少年的心跳不由自主加快，他滿心歡喜地牽起月讀的手，不再放開。

    其實月讀可活動範圍比想像中要大，包含整個高天原和月海，但或許是避嫌，月讀並沒有提出高天原一日遊的行程。

    荒也不是一個非得出去面人的性格，只要在老師身邊，待在哪裡並沒有太大差別。月讀娓娓介紹新建的月宮，獨立於荒的星海內，擺設風格與當年成長的月海無異，都是利落簡單的擺件，視覺也以深靛和銀白為主，點綴一些星月紋樣。還加入了主人喜愛的一些鐵馬金戈的收藏，其餘沒有太多變化。

    就連少年荒都對此讚不絕口，而月讀實在欣賞不來那些武鬥凡夫的風格，但作為一個成熟的監護人永遠支持孩子發展健全的興趣，因此並未出於自身好惡阻止。

    「好帥！」荒說道，語氣興奮高昂許多。少年的情緒並不內斂，喜形於色，一雙眼睛亮晶晶的，似乎對那些武器和兵書愛不釋手。

    月讀賢淑地點點頭，笑而不答。

    荒似想到什麼，激昂道：「啊，說起來——我也很喜歡長大的我的髮型！以後果然也想弄成這樣！」

    月讀笑容一僵，時空終成閉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