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初夜（遗憾未成）

    很酷？他意想不到，竟还是第一次听说。难道不是很丑、很坏、很多余吗？

    “你是不知道，你来之前我已经和秦燿相处了一段时间。别看他外表白白净净、斯斯文文的，内心可恶毒了，总是变着法的刁难人，特难伺候，简直不是人。你就看起来不一样、很真实”。她一边说，一边反握住他的手放在胸口。

    想不到她竟是这么看他的！一时间哭笑不得，巴不得凑近点儿，听她继续讲。

    “现在想来一切都有迹可循。看着凶恶的人其实很温柔，反而衣冠楚楚的禽兽最可怕，他们最擅隐藏了！平时以假面示人，等博得别人好感和信任后，再露出獠牙，吸干人的血”。溪乐愤愤不平。

    他眸光暗沉，良久后，沉沉补充道“他是被他妈惯坏了”。

    “没错”，她想了想又说，“而且他讨厌我们，非常讨厌。他想把我们拆开，不管是谁中招被赶走，他都赢了。谁能想到一个才五年级的小孩，就这么阴毒了”。话毕，二人俱是长久的黯然唏嘘。

    “算了，先不说这些”，他率先反应过来，尽快转移话题，想起今晚的初衷，希望能拯救她的心情。“当时你那么漂亮，成绩又好，其实很多人都喜欢你”。

    她略微惊讶，“是吗？那会儿专心学习，没想过这些”。思索一番后又道，“不过你这么一说，倒想起来桌兜里确实被塞过好多情书”。

    “你怎么没答应？”他试着作不经意问道。

    “嗯……”，她认真思考后回答，“没想过那方面吧，首先就是学习。那些男生看着也不像认真的，八成头脑一热，一时冲动。再说了……”

    她暗暗瞥一眼他，再偷偷收回视线，组织语言，“再说我当时心里已经有人了，是个很酷的大哥哥，我一直在等他”。

    他不提防，一箭直中面门，巨大的慌乱感龙卷风般侵袭全身，心提到嗓子眼儿，六神无主，惊慌失措，五脏六腑都悬在一线，等一个答案。他依旧难以置信，强撑着再确认“那个人……不……不会是我吧？”

    她都不好意思了，还不明显吗？“你说呢？”明知故问！

    见他还是目瞪口呆，她只好再次承认，“当然了！”字字清晰，落地有声。

    杜烁那股窒息感又上来了，这是他无颜以对的情形。胸口有道长长的疤——他一直努力忽略、选择遗忘、企图封禁的伤口，如今被赤裸裸撕裂，里面淌出肮脏浑浊、恶臭作呕的黑水。苦不堪言。回忆苦不堪言。

    如果同样的问题，溪乐反过来问他，答案怕会使人惊极反笑。因为真相是荒yin无度的堕落，真相是昏天黑地的糜烂……

    和他睡过的女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而那正是他当时生活的主要内容、重要支柱。那些免费的、收费的；美的、丑的；贫穷的、富裕的；年轻的、年老的；善良羞涩的、热情狡诈的；清醒的、糊涂的；主动的、被动的；未婚的、已婚的、已育的；一人的、多人的；卖的、买的；为钱的、为欲的、为报复的；有求于己、有求于人的；真心的、假意的；还有记得的、记不得的……在异国的夜晚他们都像今天这样，无数次在床上翻滚过。

    她的痴心等待令他痛不欲生，她的纯情令他恶心，她的守身如玉是一面镜子，映出他的滥交，是他自己令自己恶心。他不能接受真正的自己是这么荒yin无耻、靡烂无度，所以慌不择路下地，步伐虚浮，迫不及待离开这缺氧的屋子。

    逃到阳台上，他面如土灰，嘴唇打颤，脉搏狂跳，青筋暴起，四肢发凉，脑中的垃圾场和心里的无底洞强烈叫嚣着，要啃食尼古丁！

    贪如饕餮，这点儿远远不够，所以他一根接一根投喂，稍稍满足心内的梦魇。深深呼吸几口新鲜空气，扫视盛夏的夜景，迎面吹过凉风，心跳终于微微降下来一点、体温也回升一点。

    慢慢地，他冷静下来了。只是默默抽烟，烟头在寂静的深夜一点点燃烧。

    可怜的溪乐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她很惶恐。他的表情神态令她害怕，他的出逃令她手足无措，想不通他为何那么大反应——面对自己好像面对杀人犯似的！不敢再看一眼。

    是自己刚说错了什么吗？没有吧。那到底怎么回事？好想追出去问个清楚，但考虑到他的状态，还是缓缓为妙。今晚本该是他们的初夜，本该刻骨铭心幸福美满的！怎会变成这样？她在卧室来回踱步，心忧如焚，不断反思回忆，试图找出哪里不对劲。夜深人静万籁俱寂，她却心乱如麻，越捋越慌。难道是他根本就不喜欢自己？不可能。

    她再也忍不住了，决定出去看看。正好这时他也心绪稳了大半，想起小溪还在等着，方才出来没及时解释，她一定在纳闷。于是掐灭最后一根烟，忽视地上一堆烟蒂灰烬，整整衣服起身，准备向她交代。正巧这时两人碰上。

    她还穿着刚那件香槟色吊带睡裙，只不过夜凉风大，多披了件外衣，稍稍包裹住凝脂白玉的身子。她静静站在那，一脸担忧，满头雾水，愁眉紧锁，想问又不敢问，只默默望着他。

    他不敢多看她哪怕一秒，心虚窘迫、羞愧难当，急忙转移目光，想到刚才的失态，还欠一句抱歉。“对不起。我……想起一些往事”。

    她依然不明不白，但选择到此为止，毕竟看他样子也不太好，所以不追问不深究，留给他缓冲的时间，等他恢复。“你现在好点了吗？需要我做什么？”

    他急忙摇头，“不用，没事了”。顿了顿又说，“我今晚去一楼睡吧”。

    她低头略一思索，“那好，小心别着凉了，带床被子”。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