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书屋 - 同人小说 - 剑网3睡前小故事(杂粮版)在线阅读 - 衍天宗之天市缘(一)

衍天宗之天市缘(一)

    纪元亨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一天。

    沙漠里的风刮得脸颊生疼,他是跟人来倒斗的,此时正蹲在坡顶上望风。

    余半仙这个老骗子,说他是什么“承天之人”,结果如今混成这这模样,唉……

    当年他离开稻香村时,想着江湖之大,并不急于投入哪门哪派,十几年来走南闯北,经历了不少人和事,倒也逍遥自在。前段时间,他在经首道源岛的赌场里凭着出老千的本事小赚了一笔横财,本想以这些作本金,出海做些生意置田置业。可世事难料,竟然遇上海难,一番折腾下来,虽然保得性命重回陆上,身上钱财倒耗了个干净。他平日里有些卜卦推衍的小爱好,于是就学人家摆摊算命维持生计,却又遇上追租讨债的地头蛇砸了他的摊子,自觉混不下去,想起那句“富贵险中求”,正好他会些奇门之术,就跟着伙盗墓来到龙门关外,打算狠狠地赚上一笔。

    他们这一伙的老大,那江湖人称“包爷”的壮汉曾经倒斗无数,经验丰富,此行受一位神秘雇主之托,带着八两和刺头两名手下,以及纪元亨这个半吊子风水师傅来到大漠中。此外,还有一位叫南宫铭的江湖方士搭车与他们同行。

    凭着堪舆之术,纪元亨找到了雇主指定的古墓的位置。包爷带着手下用两天时间从侧边挖出甬道,待整装完毕,包爷领着老板和两个手下进到墓中,纪元亨则负责望风。在外等候半刻有余,脚底下一阵震动。难道是发生了坍塌?好歹相识一场,纪元亨决定下去看看,说不定还有得救呢。走到那墓道口时,只觉阴风阵阵,打了个冷颤。倒斗毕竟是个损阴德的营生,要不是走投无路,他也不会做这一票买卖。咬咬牙,他还是进到了墓xue中。

    一进墓中,顿遇危局。

    那神秘老板用刺头和八两挡掉墓xue机关,又当面杀死包爷。危急关头南宫茗现身护住纪元亨的安全,又以幻术争取时机,带纪元亨躲进墓室深处,将神秘人隔绝在外。南宫铭受伤严重,道出衍天宗的秘密,纪元亨才知道竟然有这样一个神秘宗门藏在大漠中,而南宫先生是衍天宗九州使,这一次回宗门是要将重要消息带回,注定绝命以此,所幸传承不断,临终前委托纪元亨将其魂灯带回宗门。

    从墓中密道出来,不知怎地竟然辨不清方位,半死不活地蹒跚在大漠中,纵然身怀武艺,亦因缺水而体力不支,恍惚间,好像看到了海市蜃楼的场景。纪元亨隐约瞧见了人影,提着的那口气一松,就晕倒在沙地上。一觉醒来,入目处是造型奇特的宏伟建筑。

    苏醒后,向周围的人了解情况,原来他当真到了衍天宗地界。只是此前南宫先生一事,实在颇为遗憾。衍天宗司方舒归言却道生死由命,注定的事,改变不了。纪元亨只能向着南宫先生躬身行礼,权做祭奠。

    由殿前的衍天宗大师兄萧问之引着,纪元亨向宗主萧卿云说明情况,并取出南宫先生的遗物。得了南宫茗的的传承,他自从便成了衍天宗弟子。作为新弟子,他在少学跟着一众同门一起学习天文术理。没多久,就从少学结业,升入太学。

    为太学生授业的先生乃是公输启,两日后的傍晚,纪元亨正打算落座听讲,却被公输先生叫住:“今晚的课程去天市垣。”

    纪元亨颇为吃惊:“可以去天市垣了?学生才上了两天课,可行吗?”

    公输先生一派悠哉道:“搬运货物只需要力气。”

    “学生明白……”纪元亨暗自腹诽:好么,原来是把他当苦力使唤了。不过现下正值多事之秋,近来衍天仪即将开启,宗门内许多事务都忙不过来,叫他去帮忙倒也不算意外。

    按照公输启的吩咐,纪元亨前去阴阳界找太微八卫之一的柯一单。这阴阳界是宗内一处景致:两座山峰间有一处狭长高耸的岩洞入口,入口前是大片青石铺就的广场,入口内是五彩缤纷美轮美奂的山石厅堂与遥遥直上的台阶,一道气势恢宏的巨石拱门立在当间。大漠为阳,森林为阴,此处是两地的交界处,故而称为阴阳界。

    一名青年正在拱门前清点货物,见纪元亨来了,上下打量几下:“哟!新面孔呀。我不过外出两月,就有新学生了?不错,可算有新人了。”

    纪元亨猜这大概就是柯一单了,但又拿不准,于是讨了个巧,应道:“学生纪元亨,问先生好。”

    “元亨利贞,你这名字挺有趣。”此青年道,“不过我可不是什么先生,我叫柯一单,师从司命罗香罗。看起来,你是个老江湖呀?”

    “柯兄这都能看出来?老江湖不敢称,不过是独自闯了十余年混日子罢了。”纪元亨苦笑一声。他十四岁离开村子,终究也没混出什么名堂,到头来幸而被宗门收留了。

    “嘿嘿,你跟那些闷葫芦不一样。下回我出门办事,跟我出去玩玩吧。酒泉不归楼来了个色艺双全的胡姬,要不是赶着把货带回宗门,我是打算将她赎出来的。”

    纪元亨不知柯一单说的那酒泉不归楼是什么地方,但听名字感觉也蛮不正经的。又见这青年上衣领口大敞,露着白玉似的胸肌,银色暗纹的雪色绸褂披在肩上,想来平日是个风流公子的做派,于是道:“柯兄好兴致,不过我入门不久,还是先把心思放在学业上才好。眼下得先把先生吩咐的事情办了,否则不好交差。”

    柯一单神色里带着点遗憾,但也想起了正事:“喏,就是这几箱材料,将它运往天市垣给墨非老大。一共三箱,你清点一下再签个字。”

    纪元亨在书契上签上自己的名字,清点无误:“好的,那么东西我就带走了。”

    “快去吧。记住下回一起出去玩啊,我请客!”

    与柯一单告别后,纪元亨将货物装上宗内的运货小车,由兽形使伇拉走,自己另乘了辆独轮木车在后面跟着。

    到了天市垣,一名满头灰发、留着短须,气度不凡的中年人踩着轮车,负手立在亭中,此人便是天市君墨非,见纪元亨前来,斥道:“跑什么?毛毛躁躁的,别碰坏了这些器械!”

    纪元亨唯唯诺诺,上前道:“学生纪元亨,见过天市君。货都在这了,还请天市君清点。”

    墨非不耐道:“啰啰嗦嗦,废话这么多。东西拿过去放好!”

    一旁人形使役绕过纪元亨,把货物箱子运到了仓库。

    墨非见纪元亨杵在那里,又催了声:“别傻站着,干活去!”

    纪元亨暗道看来这天市君不好说话,可得小心着点,嘴上就应着:“是是,主君息怒。学生新到此处,怕一个不懂就坏了您的心血。”

    “油嘴滑舌。去那边检修仪器。”

    纪元亨到一旁检查一番,发现其中还真有仪器需要修理,但却缺了几种配件。于是重新蹭到墨非跟前:“主君,配件用完了。”

    “配件用完了再去拿啊,这都要教!”

    “这不是要经过您同意嘛。”纪元亨得令后小跑着来到熔炉与锻造台附近,那地上有一口箱子,应是装配件的。不料他打开箱子,却发现此箱空空如也。

    材料丢了?

    纪元亨心里犯嘀咕,瞥见高炉旁站着一个人,便上前询问。

    此人身材高大,以布包头,布巾包得有些松,余下的布料在肩上搭了一圈。赤着脚,下身穿一条素麻裤子,外面套着褐色袍子。那袍子大概是为了散热透气,只裹住半截身子,让上半身裸露在外,多余的布料缠在臂弯里。他背对纪元亨站着,脊背健壮而宽厚,裸露在外的皮肤颜色有些怪,浅棕色里透着灰。

    纪元亨叫了这人一声,这人才转过身来,其面部戴着块白布遮住下半张脸,但纪元亨仍能瞧出此人双眼发直。

    纪元亨压下心里的怪异之感,问道:“可曾见过箱子里的东西?”

    那人却像是受了什么刺激,发疯一般突然吼叫:“谁要任你差遣,邪恶之神!”并试图对纪元亨拳打脚踢。

    纪元亨一惊,但多年行走江湖养出的本能让他躲过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正欲将此人制住。不料这人却迸发出极大的力气,挣脱了纪元亨的钳制,呜嗷嗷叫喊着逃远了。

    纪元亨连忙赶到墨非跟前,大声道:“主君,不好了!”

    墨非皱眉:“喊什么,不过就是丢了箱配件么。”

    “您都知道了?那个人是什么来头,打不过就跑。”

    “什么来头?宗门仆役而已。”墨非不屑道。

    “咱们宗门还有仆役?”纪元亨疑惑道。他以为宗内除了先生们与众弟子就只剩那些走兽和尸人炼成的使役呢,原来还有其他的活人啊。

    “不然指望你们干杂活?”墨非嗤了一声。

    纪元亨暗中腹诽自己不正是被遣来做杂活的么,但面上却不表现出来,只道:“学生该去哪里寻他?我觉得他不太对劲。”

    “没走远,搜仔细些!”

    纪元亨不敢再问,心想只能自己找了,嘴上说着:“好嘞!学生这就去,一定将他抓回来!”

    “还有材料,那才是最重要的。”

    “是!”纪元亨应道。

    “等等……这东西拿着。”墨非叫住纪元亨,扔来一个六壬盘,“找不着就算一算,别学了东西不会使。”

    “主君教训的是!”

    纪元亨恭敬接过六壬盘收在怀中,来到附近空地上打算起卦,却瞥见刚才那仆役好像藏在一处灌木丛附近,忙上前围堵:“别跑!”

    那仆役一顿挣扎:“谁要任你差遣,邪恶之神!”

    纪元亨这一次又没将人留住,那仆役嗷嗷叫着跑远了。

    纪元亨无法,只能掏出六壬盘,衍算一番。

    嗯,似是在西北方的洞中。

    纪元亨向着西北方奔去,眼前出现一处山洞,山洞中沿石壁嵌着一圈屋舍,像是凿挖以后又加了土石垒成的窑洞,“没想到宗门内还有这种地方。”

    山洞中的第一个洞厅内站着一众男仆役,再往里走第二个洞厅里是几名女仆役。男仆役皆与先前那怪人有着相同的着装,想来是天市垣统一发下的仆役装扮。这些男仆役都是相似的肤色,且蒙着面,实在难以辨出其中不同。

    好在此时这洞中的男仆役只有十来个,一一查过去总能把那人揪出来。

    纪元亨逮着靠洞口的一名仆役问道:“你可曾见过一个箱子?”

    “不知大人来此,奴失礼了。”那声音里带着顺从和卑微,“奴今日搬了八十箱。”

    纪元亨这才注意到眼前仆役胸前和臂膀处皆沾着灰尘。山洞外堆着的那些箱子足有半人高,装满货物时十分沉重,这仆役竟搬了八十箱,与之相比,自己先前做的那点小活实在不算什么了。纪元亨心里感叹了声辛苦,换一人询问。

    “见过大人。奴今日的工作是洗衣。”

    纪元亨见他手指布满被水泡得发白的褶皱,看不出有什么问题,于是换了一人。

    “见过大人。奴今日是去厨房帮工。”

    纪元亨闻到这人身上的柴火和油烟味,觉得此人没什么可疑之处,换了一人。

    “不知大人来此,奴失礼了。”

    又是没什么意外的应答,纪元亨觉得大概要继续问下去,不抱什么希望道:“你可曾见过一个箱子……”

    “奴今日休假。”

    好吧,宗门还算人性化,有休假。

    纪元亨又走几步,来到下一个仆役面前,这人旁边有几只敞开的木桶,装满谷物一类的东西。

    “不知大人来此,奴失礼了。”

    “你可曾见过一个箱子?”纪元亨问道。

    不料,异变突生。

    这仆役陡然暴起,高呼着:“邪恶之神!我永不为奴!”

    纪元亨眼皮一跳,连忙使出衍天宗法门,一番搏斗将此人制住。他将这人压倒在地,用麻绳将这仆役双手牢牢地绑缚起来,仆役口中又发出“呜呜嗷嗷”的怪声。绑绳子时,他注意到这仆役鼻梁上有一道粉白疤痕,在灰棕色的面庞上颇为突兀。

    纪元亨有些好奇,揭起这仆役面上戴着的布巾,却见布巾下是一张青年男子的脸,面部轮廓英武,五官深邃,嘴唇却是微微发黑。但片刻后,他就忧虑起来,懊恼地想着:看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最要紧的配件给丢了,他在附近翻了个遍,怎么都寻不到,等一会如何和墨主君解释呢?

    纪元亨无法,只能用麻绳牵着此人,走出山洞,一路来到墨非面前。

    墨非见了这情形,道:“总算回来了。终于捉来了?”

    纪元亨一手牵住麻绳,一手挠挠头,不好意思道:“主君……学生没用,只抓了人,东西没找着。”

    “人没事就好。”墨非仔细打量了仆役,眉头紧锁。

    “是!多谢主君关心!”看来这事可以应付过去了,纪元亨松了口气。

    “谁关心你了?这仆役中了咒术!要不是有阵法压着,你怕是小命都没了!”

    “那主君还是怕学生没命嘛!”

    “我是怕没人给我干活!”墨非恼道:“我跟你废这么多话干嘛……行了,这边不需要你了。你将人送到太微垣,让罗香罗看看中了什么咒。”

    “我就这么走了吗?可这么多活没干完……”纪元亨讶然。

    “不缺你一个短腿的!”墨非说话不留情面。

    “可你刚刚还……”还关心我来着,纪元亨的后半句嘟囔声音变小,几近于无,因为这会功夫墨非又瞪了他一眼,只能识趣道:“哎,学生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