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小镇的旅馆破得像个鬼屋，墙皮剥落，床单上满是污渍。盖伦斯付了最后一笔现金，租了个角落的房间。他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上的裂缝发呆，疲惫像潮水一样淹没了他。卢西亚坐在地板上，抱着膝盖，手指轻轻敲着吊坠，像在跟它说话。

    夜深了，盖伦斯迷迷糊糊睡过去，梦里全是血和火。突然，他被一阵剧烈的摇晃惊醒。睁开眼，卢西亚的脸近在咫尺，她的瞳孔放大，呼吸急促，手指死死抓着他的肩膀。

    “哥哥，快醒醒！”她低声喊，声音里带着罕见的恐慌，“有人要杀我们！”

    “什么？”盖伦斯猛地坐起来，睡意瞬间消散，“你在说什么？”

    “梦里看到的。”卢西亚摸着吊坠，指尖微微发抖，“一个男人，黑衣服，拿刀。他进了我们的房间，就在今晚。”

    盖伦斯皱眉，想说这是胡话，可她的眼神让他闭了嘴。那不是开玩笑，也不是她平时的疯言疯语——她是真的害怕。他低声问：“你确定？”

    她点点头，咬着下唇，指甲掐进他的手臂。“我们得走，现在就走。”

    他们没时间收拾。盖伦斯抓起外套，拉着卢西亚冲出房间。走廊里静得吓人，只有地板吱吱作响。他们刚跑到楼梯口，就听见旅馆大门被推开的轻响。一个黑影闪进来，高大，沉默，手中寒光一闪——是刀。

    “该死！”盖伦斯咒骂一声，拉着卢西亚躲进旁边的储物间。门缝里，他看见那人缓缓走上楼梯，步伐沉稳，像猎人追踪猎物。他屏住呼吸，心跳快得像擂鼓。

    “邪教？”他低声问，脑子里闪过邻居召唤恶魔的场景。

    “不知道。”卢西亚贴在他身边，声音压得几乎听不见，“但他不是普通人。”

    黑影停在他们房间门口，推门而入。几秒后，他走了出来，显然发现里面没人。他站在走廊中央，头微微偏着，像在嗅空气中的味道。盖伦斯额头冒汗，手心滑腻。他知道不能再躲了——他们得跑。

    “跟着我。”他低声说，拉着卢西亚从储物间后门溜出去。夜风刺骨，他们跌跌撞撞跑进旅馆旁的小巷，身后传来脚步声，越来越近。盖伦斯回头一看，那人已经追了出来，刀刃在月光下闪着寒光。

    “树林！”卢西亚喊道，指着不远处的黑压压的林子，“把他引进去！”

    盖伦斯咬牙，拉着她狂奔。树枝划破他的脸，血顺着脸颊滴下来，可他顾不上疼。他们钻进树林深处，脚步声依然紧追不舍。卢西亚突然停下，转身从地上捡起一块尖锐的石头，朝盖伦斯点点头：“帮我。”

    他明白了她的意思。两人躲在一棵大树后，等着。那人追上来，喘着粗气，刀握得更紧。就在他经过的瞬间，盖伦斯扑出去，撞在他腰上。男人踉跄了一下，挥刀划向他，盖伦斯闪身躲开，肩膀还是被划出一道血口。痛感像火烧一样蔓延，可他没停。卢西亚趁机冲上来，用石头狠狠砸在男人后脑上。一声闷响，他倒在地上，刀掉在一旁。

    “杀了他！”卢西亚喘着气，声音尖锐。

    盖伦斯捡起刀，手抖得几乎握不住。他看着那张陌生的脸——黑衣，疤痕，眼神冰冷，像个职业杀手。他咬紧牙，一刀捅进男人胸口。血喷了出来，溅在他手上，温热而黏稠。男人抽搐了几下，没了动静。

    卢西亚蹲下身，搜了搜尸体，掏出一串车钥匙。“他的车，”她抬头，嘴角上扬，“我们的了。”

    他们找到停在路边的黑色轿车，钻进去。盖伦斯发动引擎，手还在抖，可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车子轰鸣着冲上公路，树林在后视镜里越来越远。卢西亚靠在副驾驶座上，闭着眼，低声说：“我们赢了，哥哥。”

    盖伦斯没说话。他握着方向盘的手满是血，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他们离父母家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