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3扑朔
013扑朔
这个问题路行川一定要知道答案。 犹豫地添加微信好友,犹豫地答应去猫咖,犹豫地……与他产生交集。 “你肯定知道吧。” “知道什么?” 识破程穗安似乎是路行川的天赋,更不必说现在她的心虚已经摆在脸上。 “你好像特别讨厌我。”语调带上委屈,没有笑容,酒窝也收进去,“我做错了什么吗?” 不涉及原则的事,程穗安吃软不吃硬——路行川清楚地知道这一点,以退为进被他用得炉火纯青。 “……不是。”她讨厌展现出激烈的情绪,于是斟酌着用词,想给出一个完美的说辞表达她的介意又可以不伤和气。 但这并不可能。 过于追求完美也是程穗安拧巴的原因之一。 “没关系。”路行川像是在安慰自己,“最坏的结果就是咱们连朋友做不成。”他忽然沉默,似乎在努力接受这个结果,“我也不想浪费你的时间,你那样不得不应付我的样子还不如……不如这次一并说得痛快点。” 低下头就能看到他的睫毛,眨眼之间扑朔迷离,像一只预感会被抛弃的小狗还在不死心地等待主人最后的命令。 “我哪里做得不好?如果是跨年夜的事,那抱歉,我只能想到这个办法去见你。” 喜团毛茸茸的尾巴隔着裤腿sao动,酥麻麻的,蹭得程穗安心痒。她终于开口,“火锅店那天,你朋友……” “等等,哪个朋友?你说火锅店那天?一个谈合作的,臭毛病很多,吃饭的时候就听他一直吹牛,憋死了,后面取消合作了就没联系过,而且那天警察来了之后,我很配合的——” 他快速解锁手机,手指的颤抖能看得出他的着急和兴奋,一个是约吃饭的消息,一个是短裙女生的消息。聊天记录停留在火锅店那天,对方的消息内容是在感谢他当时在现场出手帮忙。 误会解除,程穗安反而松了口气。 “程穗安。”路行川气笑了,“下次可以直接跟我说吗?觉得是我的错还不快来骂我?不要憋在心里然后判我死刑,我难过得要命。” 在程穗安的认知里,自己误会了别人是该道歉的,更何况她和路行川还不是随便翻手机的关系,所以看聊天记录的过程里,程穗安总觉得自己狼狈。但路行川一直在自证,这又给她一种错觉——错误和程穗安永远不会扯上关系。 他在意这个,她也是。 “哼哼,让我想想。”他的眉眼缓和不少,无形之中拉近距离,又切换回不正经的语气,“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能跟他们玩到一起,也不是什么好人对吧?是这样想的吧程穗安?”说着说着他笑起来,表情有种劫后余生的舒坦,“我还以为你真那么讨厌我呢。” “那我听听,正直的小班长是怎么评价我的?” 喜团适时翻身,猫爪滑过程穗安的胳膊,激起一阵鸡皮疙瘩,“我……骂你的话也听?” “听啊,别shuangsi我了。” “……?” 程穗安眼睛往下瞥,一只手来回撸动喜团的脑袋,她底气不足地降低音量,“你跟他们就是……一路货色。” “嗯?” “一……”她又重新辨认了路行川的表情,分明就是听清了,非要让自己再讲一遍。 程穗安气不打一处来,“我说你老jian巨猾诡计多端心机男——” “老?我不老。”路行川无辜眨眼,喜团跳到他肩膀上,尾巴胡乱打扫着他的脸,像是有什么脏东西一般。就在他要伸手去拎它的时候,轻盈的步子一蹦,很快又转个弯窝回程穗安怀里。 “小叛徒。”路行川也不恼,站起身坐在程穗安旁边的凳子上,“那小班长,快中午了,赏脸吃个饭咯?” “去哪里?” “去我家。尝尝我的手艺。”人畜无害的笑容又挂在他脸上。 “……行。你知道我……” “我知道你喜欢吃什么。” 程穗安哑声愣住,又迟钝地应了一声,她想说你知道我本来是要回学校的,“哦……那你……记性挺好。” “走吧小班长。” 电子锁滴滴作响,公寓的房门应声打开。玄关处的换鞋凳铺着米白色的羊羔绒垫子,旁边立着伞架,一支带着水珠的伞斜倚其中。 “不用换鞋。” 沙发上的靠垫随意地堆叠着,其中一个还留着猫咪趴过的凹痕。茶几上摆着素白的陶瓷花瓶,光秃秃的。面前的电视墙刷成温暖的米色,没有繁复的装饰,只有一台极简的电视和置物架。 上面放着一些旧物,但她几乎都有印象。 褪色的小哥白尼杂志封面,高中时订过的意林,草稿纸折成的星星,老包装的罐装橘子汽水,公交车的票据,一些晒干的砂糖橘橘皮,一幅内容是麦穗的画……另外是一些票根,火车票、高铁票、机票甚至音乐剧的票根,都用橡皮筋扎着,分门别类地放在一起。 音乐剧的票根她很熟悉,是去年那场《我,堂吉诃德》,她自己的票根还夹在书里。 “来杯热牛奶?” 思绪被拉回,程穗安在沙发上坐下,“嗯。谢谢。” 喜团适时跳回她手心,低头逗猫的同时没有注意路行川的动作。等到他蹲在她面前,递出新的红色马克杯时,轮到她诧异,“用纸杯就行。” 路行川示意她看旁边的垃圾桶,里面是刚扔的包装,“杯子没用过。家里多得是。” 他不过是想让她慢慢习惯入侵他的生活。 “谢谢。” 做亏心事并不得心应手,喜团在程穗安怀里伸了个懒腰,尾巴尖扫过面前蹲着的人那发红耳廓。 路行川站起来随意拿过置物架上的一本书放在她腿上,“无聊的话翻翻书。我去厨房做饭,不用帮忙,好了叫你。” “嗯。”程穗安一手撸着喜团,一边翻开手上的杂志,一张证件照从里面掉落,很眼熟,眼熟到她以为自己穿越回了高中。照片有些褪色,但不妨碍认出是高中时候的自己。 与其说是照片,倒不如说是从哪里方方正正割下的一寸记忆。 但程穗安不记得自己掉过证件照,捡起来一摸,触感不是相纸,更像是一块软塌塌的布料,想到偶然一天没有固定好而落下的光荣榜里的绢布,和那个质感差不多。 毕业后的高中的消息就没有过多关注,但有件事她有点印象——高考分数出来后,替换下的光荣榜不翼而飞,那段时间打开QQ群就能看到对应的讨论,一个大胆的猜想出现—— 少女心事再度浮出水面。 程穗安转头看向岛台做饭的路行川,他已经系上围裙,袖子随意撸起,手里抓腌着切好的rou。似乎是感受到她的视线,抬头冲她笑笑,他的模样总是坦荡,就算是做了坏事也给人不过如此的感觉。 “饿了?” 程穗安摇头,把照片放回杂志,继续往前翻看。但也不过是个空壳动作,心思已飘远。 抽油机响声嗡嗡,飘来炒rou的香气。喜团跃上书架,她站起身去扶,却在书架的一角瞥见裱起来的作文获奖的荣誉证书,右下角的日期是高一那年。她记得这个作文比赛分初赛和决赛,在决赛中获奖的文章会被登入期刊,有一笔稿费。 她参加过初赛,题目还记得——青春。 不过后来就无缘决赛了,只听说学校有人得了奖拿了稿费。 没想过是他,但知道是他也没什么好惊讶的,她一直都知道他很厉害。 锅盖轻响,路行川端着辣椒炒rou转身,正撞见她对着书架发怔。“爱干净的小班长不会在检查卫生死角吧?”他倚着岛台笑,围裙带子松垮系在腰间,一手端着一盘菜往桌上摆——豆子炒烂rou,番茄炒蛋,和一份青菜。 “饭好了。” 绿油油的豆子泛着光,这不是他们在一次吃的第一顿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