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偏殿
小偏殿
第二日到了时间,灿华直接在府里换好了衣服,玉儿可儿围着她,照着她要的感觉在脸上用胭脂描绘了妆容,完工时,两人看着她的脸久久没有回过神。 灿华觉得多少有点儿扎眼,就这样从小角门走到朝华殿,不知要吸引多少目光。 但是妆容她自己画没人帮忙的话太难了,又不得不在府上就处理好。 玉儿想了想,飞也似地跑出去,回来的时候取了一顶轻纱斗笠和披风。灿华朝她竖起大拇指,小姑娘开心的眯眯眼。 带好斗笠和披风,时间也差不多了,依旧是可儿陪着她到宫门,送她到了就回去了,煜王已经提前叮嘱过,会和灿华一同回府,不需要她在宫门等着了。 王嬷嬷看她一身装扮,眼底划过赞赏,没说什么,扭身朝里面走去。 昨日的朝华殿冷冷清清,今日却是热闹非凡,小偏殿开着门,一进到里面便是一股浓郁的脂粉味儿。 把灿华送到了之后,王嬷嬷便走了,灿华猜测她应该是有自己的主子要跟,理解的点点头。 为她配舞一共九个女孩,为首的是个叫小枝的姑娘,身材纤瘦,面容白净,穿着和她同色系的白色长裙,肩颈处到后背和手臂,编制了层层叠叠大片舒展的羽毛。 因为不熟悉,小枝将她安置在与她们一群小仙鹤临近的位置,就走开了。一群小仙鹤练习着舞步,互相击掌打气。 灿华一个人坐在门槛上,朝门外看快要落下的太阳。 “她就是那个女孩。” “看着也就一般。” “怎么挡着脸啊。” “不清楚。” “听说是煜王殿下特意请来为乞巧节添彩的,跟我们可不一样。” “是啊,这要是跳不好可完了,嘻嘻……” “这几天排练就没见过她。” “听说往年有跳舞出现失误,惹怒主子被拉去杀头的呢。” “真的啊……” 小偏殿里叽叽喳喳的,聒噪的很。 灿华托腮,觉得凡间是好,景色好,人也好,但也并非十全十美的。这样美好的人间,同样也存在恶念,嫉妒,怨恨,卑劣,绝望,凝聚在一处时,变成邪魔美味的养料。 灿华脑子空空,总爱想些七七八八的,明明已经不是仙了,却还习惯性站在高高的位置上,看这些凡人五味杂陈的情绪。 …… 乞巧节马上开始,皇帝和后宫嫔妃们还未到,皇亲国戚和文武百官一大群人,乌泱泱的坐在朝华殿里。三五成群的议论着八卦,把整个朝华殿弄得闹哄哄的。 元时迁安静坐在元侯夫人身边,看着从田宁镇大胜漕帮回来的元侯爷撸着胡子和人推杯换盏。还未开席就已经有了三分醉意,腮边酡红,被同僚吹捧的满面红光。 因为是乞巧节,宴会不像大宴那么正式,环境布置的多了几分随意温馨。终日礼佛的元侯夫人不好推辞,以幼子在家无人照顾为由,将元时迁的二弟元时笠也带来了。 不到十岁的元时笠乖巧的坐在侯夫人旁边,叫侯夫人给他拿些点心吃,侯夫人时不时低声哄着他,面容柔和,一旁的元时迁垂眸饮茶,一言不发。 过了乞巧节就是秋闱,不清楚父亲是要做何打算,竟在这样时间紧张的时候拉他来参加宴会。 元时迁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眉头紧皱,心中烦躁。 他早就到了议亲的年纪了,从前父亲从不催他,他原以为是在等他考过秋闱入了户部之后,先立业,后成家。 如今看来,怕是怕他会反抗婚事,借乞巧节的日子找陛下做主,为他赐婚。 思及此,元时迁放在膝头的手紧了紧,胸中难言的漫上来一股不甘。 自从灿华离开侯府之后,他就时长会梦到她。 梦到她缠着他,爱抚他,坐在他的jiba上起起伏伏,放声yin叫。 等到醒来时,roubang梆硬,底衣濡湿,折磨的他整日精神不济。 那身契就像一个负累,他痛快的给了湖源,以求那女人的身影不再纠缠。 可惜没什么作用,反而适得其反。 究竟是怎么回事?他现在也有些搞不懂自己了。 明明是他将她送走的,甚至等入了户部就会接她回来这话也是骗她的。 可那心思就像是长在了他的心脏上生根发芽,越植越深。 他莫名开始相信自己骗她的话了。 甚至在温书时,默认了这就是他前进的动力和目标。 对于从不把儿女私情放在心上的元时迁来说,这一切都太不寻常。 “时迁!”一道爽朗明亮的少年音响起,他循声望去,八皇子在不远处正和他招手,身边还站着清王和其他几位王爷。 “母亲。”元时迁低声询问侯夫人。 “去吧。”侯夫人淡淡道,视线未从小儿子身上移开。 “时迁,总算见到你了,真是不容易。” 元时迁走过来正行礼,八皇子已经拉着他热络的聊开 了。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呢,毕竟秋闱快开始了。”八皇子亲昵的怼了怼他,抱臂说道。 因为今日场合正式,八皇子和五皇子都没像往常一样穿日常的长衫,而是换上了金丝勾勒,绣祥云暗纹的亲王袍,两人一人着青一人着紫,长身玉立,芝兰玉树,在几位王爷当中也是容色一顶一的,给许久未见的元时迁带来了些许陌生感。 “本来是不想来的,奈何父亲刚刚回京,又是佳节,不愿扫他的兴,便跟着来了。” 乞巧节,不似庄严盛会,皇家不会强制要求务必参加,他们这些小辈儿全凭自愿,毕竟接了帖子的是元侯府,不是他元世子。 “舅舅威风不减当年啊,此次漕运如此大案都叫他办的这么漂亮,父皇也很是高兴。”八皇子脸上满是笑意,夸口称赞着。 “不过秋闱时间没多久了,这时候为何一定要你来?和乞巧节比起来,多点儿时间准备秋闱不是更重要吗?”八皇子没太想明白,心里想着嘴上就说了。 清王在一旁皱皱眉,没说话。 其他几个王爷不太感兴趣这些事,暧昧的看了两眼元时迁,转身去说别的了。 “不知道。”元时迁自然知道几个王爷眼神是什么意思,看样子,今日会为他选世子妃,怕是板上钉钉了。 八皇子想了想,终于是明白过来了。随即他抬头欲说,却看到五哥正瞪着他,眼神的意思很明显,叫他不要揣度帝心,哪怕知道,也不要说出来。 八皇子紧抿唇把话咽了回去,随即想到了什么,垂眸迟疑的顿了顿,道:“表兄,你送给我的那个舞姬你还记得吗?” 元时迁心中一凛,以为灿华出什么事儿了,但面上却没什么表情,淡淡道:“记得,怎么了?” “前阵子我带她在春明楼跳了段舞不知道你听没听说,反正母妃是听说了,叫我带她来宫中献舞。” “什么!”元时迁低呵。 四周的人群被突如其来的低呵打断,扭头疑惑的朝这边看,随即窃窃私语。 清王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收敛,不要再瞪着八皇子了,也不要这么失态叫人看出端倪。 听见声音,一个身穿黄色四爪蟒袍,束金发冠的男子满脸好奇,循声走来,作势就快走到近前。清王推了推元时迁,从他耳边悄声道:“她在小偏殿。” 元时迁眼眸慌乱,强行镇定心中却依旧不安,扭身疾步朝外走去。 “哎,时迁怎么走了?”那男子举着手背的手指指元时迁的背影,随即扭头问二人。 “你们刚刚在说什么好玩儿的事儿呢,把他吓成这样。” “太子皇兄。”煜王清王拱手行礼,面上再无刚刚的闲适。 “自家兄弟,不必多礼了,快跟本宫说说,到底什么事儿啊。”太子赵湖朗吊儿郎当的,凑耳朵到两人面前,作势要听什么悄悄话。 “没什么,只是臣弟刚刚进宫时恰巧遇见了元侯府的小厮,叫臣弟给元世子带个话,说是有几幅画没放好,掉到下面的洗笔池里了,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哟喂,时迁的画啊,那可是千金难买啊,本宫听着都rou疼,难怪时迁这么激动了。”太子一边说着,一边惋惜的啧啧出声。 “是啊。”五皇子淡淡道。 八皇子没说话,他眉眼微垂,眼神还焦在元时迁远走急匆匆的背影上,神情落寞,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