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道歉

    圆圆那双清澈无邪的眼睛，好似能让世间所有冤屈无所遁形，金美娜再次鼻子一酸，压抑着想哭的冲动，将圆圆搂在怀里，柔声道：“jiejie要走了，很高兴认识圆圆。”

    圆圆伸出小手，摸了摸她红红的鼻子，和湿润的眼眶，问：“jiejie怎么哭了，有人欺负你吗？”

    小小的人儿洞察地扫视一圈，目光停留在此前客厅仅有的另外三人身上。

    她恍然大悟道：“肯定是外婆她们欺负你了对不对？外婆，姑姑，小叔叔，老师说了，欺负人是不对的，你们要向jiejie道歉，征求她的原谅，以后才能继续和她做朋友喔。”

    小孩哪懂什么见好就收，非要她们道歉，否则就要跟老师告状，说她们不是知错就改的大人，连小孩子都不如。

    圆圆妈眼见局面僵持，三两步过来，要把圆圆抱走，谁知圆圆小手牢牢抱住美娜的脖子，开始嚎啕，这次不是演戏，是为了捍卫心中的秩序。

    王琳母女无法，只得强忍不悦，向金美娜道歉，还不能敷衍，必须语气诚恳，圆圆小朋友才满意。

    最后，圆圆看向魏哲扬，后者把赖在女友怀里的小牛皮糖扒下来放到地上，认真地看着金美娜。

    金美娜垂下眼睫，拒绝与其对视，无奈魏哲扬这人脸皮厚，不管是不是当着很多人，视线探照灯一样追着她跑。

    “娜娜，对不起，我错了，不该怀疑你，但我发誓，只有两分钟，你别生我的气，好不好？”

    金美娜轻轻点了点头。

    圆圆乐得直拍手，朝魏哲扬竖起大拇指。

    魏哲扬得意地朝小侄女眨眼，牵着美娜离开，将惊呆的魏家女人们甩在身后。

    这伏低做小的怂样……真是魏哲扬？从小到大，除了父亲魏琅，他跟谁说过对不起？

    此次计划不算成功，但也并不失败。只是想到儿子刚和金美娜低头道歉的模样，王琳就很难气顺，她阴着张脸款款上楼，令秘书长查了查自己最近的行程，再次计上心头。

    ——

    一离开众人的视线，金美娜用力甩开魏哲扬的手。

    魏哲扬赖上去，强硬地拉起她的手，同她十指相扣，还说什么这就是同心结，象征永不分离。

    一想到他怀疑自己偷东西，哪怕如他所说，只有两分钟，金美娜还是会生气，甜言蜜语这招再也不管用了。

    她堵着一口气，宁愿打车也不坐他的车回家，谁知等了好久也没司机接单。

    魏哲扬笑嘻嘻地打开副驾的门，“放弃吧，这里方圆三公里，任何外来车辆都进不来。”

    金美娜腹诽连车都打不到，有什么好得瑟的，无视敞开的副驾门，兀自拉开后门，坐了进去。

    魏哲扬不轻不重阖上副驾门，没皮没脸地跟着坐到后面，怼怼她的肩膀，摸摸她的小脸，抓起她的一缕头发挠她的鼻子……

    金美娜冷冰冰地抱着手臂，一副防御的姿态，面对他一连串的小动作，始终无动于衷。

    魏哲扬火了，眉毛一竖，“我都道歉了，你也当着圆圆面原谅我了，你还要我怎样？要不要给你下跪啊？”

    金美娜白他一眼：“少自作多情了，你以为那是真原谅你啊？给你留面子而已。”

    又说：“谁稀罕你下跪，下跪我也不会原谅你。魏哲扬，你居然质疑我的人格，即使只有两分钟，也不可原谅！”

    “除了你就只有大姐和佣人进去过，大姐没那个必要，佣人没那个胆，那除了你……东西又刚好在你的内兜里找到，换你你不怀疑？”魏哲扬大声说道。

    金美娜比他更大声：“如果是你，我就不会怀疑！半秒钟都不会！”

    魏哲扬闻言，生到一半的气瞬间哑火，他将这话细细品味一番，漾开得意的笑，“你这么爱我啊？”

    金美娜认为这是触及原则的问题，可她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仍是一味的插科打诨，有脸没皮，顿时怒从心起，恶向胆生，一巴掌挥向魏哲扬的脸。

    “啪”的一声脆响，魏哲扬白皙的侧脸顿时浮起三道隐约的指痕，两个人都有些愣住了。

    无需明说，光看他的表情，金美娜也知道，他大概率从小到大，都没被人扇过巴掌，哪怕是今天列席的诸位至亲长辈。

    她有些害怕地往车门那边挪了挪，小嘴微微一动，一声细细的带着哭腔的“对不起”传进魏哲扬的耳朵。

    他看了眼车窗里自己的表情，的确前所未有的黑沉，可能吓到美娜了。

    只是被人扇耳光的屈辱感哪有那么容易消散，他尽量缓和表情，放柔声音，不过眉眼间还是有些凶意，“下次生气，别打我脸啊，老话说，打人不打脸，知不知道？”

    说着，牵起她柔软的小手，给自己被打的地方揉了揉。

    金美娜怯怯看他一眼，发现他没有打回来的意思，这才放下心来，感到自己放在他脸上的，也是刚动粗的那只手正发麻发烫，可见她是一点没收着力，也有点心疼他，忍不住再次道歉。

    魏哲扬心想奇了怪了，他都被扇耳光了，要是换个人，他绝对会把对方整得跪地求饶，但金美娜只是露出一点害怕的表情，他就瞬间熄火。明明受害者是他，她道个歉理所应当，他听了却想反过来安慰她？

    如果金美娜是一种甜蜜的毒药，大概他已经毒入肺腑，无药可治了。

    魏哲扬忙说没关系，顺便要她也原谅自己。

    金美娜典型的恃宠而骄，“不要，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你发誓，以后会无条件相信我说的每一句话，再也不犯今天的错误！”

    “好，我发誓，以后再也不犯今天的错误，满意了吧？妈的，老子为什么在你面前老是跟条狗一样？”

    金美娜闻言，宠爱地捧住心上人的毛茸茸的脑袋，眉花眼笑道：“哪有老是，只是偶尔。再说了，给我当狗是你的荣幸，多少男人求都求不来的，魏小狗，汪汪。”

    魏哲扬咬牙切齿，“你等着，魏小狗回家以后咬死你。”

    ——

    魏哲扬没能如愿咬到金美娜，因为葛慧珍早早候在小区门口，炯炯地盯着驶过的车辆。

    看到魏哲扬将美娜接走的那辆车，老人家健步如飞地上前拦住，丝毫看不出七个月前做过心脏支架手术。

    魏哲扬干干一笑，喊了声葛外婆，自从谎言败露，葛慧珍就不许魏哲扬再叫她外婆。

    葛慧珍恍若未闻，示意金美娜赶紧下车，然后拉着她头也不回地进去了。

    ——

    葛慧珍不免关心家宴的情形，金美娜说还行，大家都挺和气的，就是讲的话题太高大上，不是政治历史，就是生意投资，她都听不懂。

    葛慧珍怀疑道：“就只有这样？他爸妈、爷爷奶奶没刁难你？”

    “没有。”金美娜敛容道，“外婆，世上没有两颗一模一样的鸡蛋，富人和富人也是不一样的，你不要因为mama的遭遇，就将魏哲扬的一切全盘否认。”

    “你懂什么，那样的家庭，是普通人家女孩子能进去的？光是婆媳关系，就够你受的……”

    金美娜忍不住辩解：“魏哲扬mama人挺好的，全家对我最热情的就是她。”

    见葛慧珍一副不信的表情，她在她见到的事实基础上加以美化，说了开席前被泼菜的囧事和之后的项链乌龙事件，强调每次都是她先站出来帮她解围，是个长相美丽、心地良善的贵妇人。

    “而且，刚她还打电话给魏哲扬，邀请我下周跟她一起去看时装秀，说要把我介绍给她的朋友们认识。魏哲扬说，他mama很挑剔的，家宴时多次维护我不说，还要带我看秀，可见是很喜欢我了。”

    金美娜进门，骄傲地抬起小下巴，说要进屋挑选时装秀那天要搭配的衣服。

    见她那副期待雀跃的模样，葛慧珍纳闷不已，难道真是她小人之心了？倘若魏哲扬的家人真心接纳她的小囡，以魏哲扬本人的秉性，和对美娜的喜爱，二人结合，也不失为一桩好姻缘。

    看透世态炎凉的葛慧珍左思右想，不得其解，心中浮起一个悬而待决的问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