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书屋 - 同人小说 - 佛恕在线阅读 - 奢侈品 2

奢侈品 2

    他一贯喝不下酒,这是都闻名的,在这地界里,客户点的酒,招待陪着喝,也就是个捧场和心意领受了的意思,领受的不只有心意还有金钱,点了多少,回头都得在床上找回来,而要是实在不能喝呢,花了大价这么不给面子要还能哄得贵客下单那就是你的本事,王也被灌醉过一回,中年的妇人突然起了牛脾性,踏上桌子来,也不管在场的人,也不给他面子,迅雷不及掩耳,一手抬了下巴,一手捏了鼻子就往里倒,王也当即闭了眼睛,毫不挣扎,呛了好几口,被放开也停不下来,他知道出了这样的事,他得说句话,至少得表个态,让客人能欢欢喜喜把这场面接下去,才能不真的演变成一场冲突,总归,是他先不给脸的。

    可他接着就倒了,真是一头栽,那酒度数高,总觉着好像还没烫过喉管,可他舌头已不是自己的。朦朦胧胧,只隐约晓得金元元进来了,有个方的长的色块相衔接的影子,挥手免了全包间。有人搀起了他,谁在替他道歉,他也分不出了。

    事后金元元进了男卫生间给他拍背,要说这老板娘还是地道,王也难受得眼圈还是红的,心里却很平静,说没事,辣到嗓子了,可能我有点不习惯,今天亏了多少,从我这个月扣吧。

    他不知道的是金元元不是谁出了差子出了什么差子人都到现场的,对他网开一面,“这样,明天白天你到店里来,从度数低的到度数高的,我看着你喝——可别给我偷jian耍滑。嘿你说这么大事儿你怎么不先知会我呢?”

    对此王也唯有苦笑,干上了这行的说一千条一万条,核心还不就是个态度好么?他没想过可以不喝——可以慢点来,要是不喝就像今天这样——挨人rou。可他也没觉着谁对不起谁,也不觉着过分,这里是寻开心的场所,谁来也不是把钱撒着玩儿的,几大千上万一瓶呢,够他搬砖累断腰。别看今天闹得难看,客人想跟你缓和关系,那是不用过渡的,下次见面,还不是得一口一个jiejie。

    结果金元元提溜着他醉了又醒,醒了又醉,折腾一整天最后实践出真知,得出结论:真可以不喝。王也还挺诧异,金元元没跟他透露那天后来的事,其实他醉倒后,在场的几人颇有点不守规矩,想是很难见到出来混这个场子的不能喝,而这个不能喝的恰恰看得着吃不着,被摸遍了全身也还没人吃得上嘴。那个王也还没“开苞”,这是熟客小圈子里私下流传的。当日看他被拽向桌子中间,酒水将半张脸跟脖子连带胸口浇了个透,其实气氛就怪异了。当日在场的有男有女,谁敢说镇场子的没来以前,没动过心思想把人直接提走啊?金元元也明了这点,这是她生意场上的一个漏洞,她倒不担心女的捎了王也出去,喝醉了不能人道,就是男的也多的是相中这块香饽饽这点……王也醉了几乎没意识,上他的人不自觉,到时候提起裤子不给钱,她舍掉了孩子也套不着狼。

    亏得有个机灵鬼儿见势不妙,溜出来给她报信了。

    “可你自己也得硬气点儿,我说了不上算,还得客人也放过你才成,把你平时那股哄得人五迷三道团团转的通透劲拿起来!”免不了耳提面命。

    王也答应得好好的,实在是醒酒汤灌了一肚皮,膀胱接管不过来,快要直不起腰了,等会儿爬着出这门,只求金元元别再试他。然而说得轻巧,又要服饰得客人一切满意,把关系处得团团融融,又要在关键的地方硬气,王也掐起来熟人倒是很强硬,但这个做不来,能这么巧,他也修炼成妖了。所以虽然有金元元的明令在——对他们是“令”,对客人也就是打个招呼,他每晚能够休息,哪回不是沾了酒气,多和寡的区别。

    知道这点,都喜欢喂他,王也尝过无数人手上的杯子,可是魁儿爷是独一个说跟他喝果汁,就真喝果汁的。这人家里好像有小孩,说起这些,面带笑容。王也也吃过他手里的玻璃杯,脸孔朝下,可是眼珠向上,他晓得这么看人,这么多天学会了,在魁儿爷面前有点怪不好意思,因为联系上下文,魁儿爷慈祥的笑容和盯紧的视线,好像喂给他口中那个岁数不大的小女孩子。瞧着他咽下去,然后大手游移,贴上了腰。

    他本该惯被人摸的,就算当着更多人眼前,整个场子专门作弄他,他也处置得四平八稳,该颤颤,该喘喘,绝不错了一秒。这些人爱看什么,人之本性,大差不离。可是今天有点不对劲,魁儿爷几个来回下来,大概也觉着他不在状态,停了手扯好他的衣服下摆,仰着首直直望着,就问他。

    王也坐他腿上,被他抱在怀里,今天第二回了,脑子神游在外,拿不出个应对来。陈金魁看他那张脸调整不出笑容,没在营业,就有点呆呆的,朝下看着自己,只不知究竟有没有看到呢,只眨眼,再一眨眼,顿时下腹一股热燥往上升,只觉得这个小孩了不得,不一样,像他这么招惹人疼又让人想狠狠干他,别的人再不能的。他就把王也放下,让他在腿边站好,执着他手说:“坐着也是坐着,今天几位都是生面孔,你没见过吧?他们都是说想见见你,我看你也有空,就做主叫了来。没想到,让我得到这个好消息。”

    他说时,握着四根手指牵着他的那只手,往面前移,贴到自个儿胸前。这是说能抱他了,王也目光一闪,眼又眨了一下,往日的千伶百俐都不好使,该怎么回应,还是想不起来,就看着魁儿爷,半晌点头,嗯了一下,转头去向各位老板问他们好。心神不宁的几句,他自己也听着太砸招牌,又赶上应候完毕,魁儿爷问他:“我呢?”

    “你……你自是,魁儿爷也好……好。”王也在这儿丢完人,魁儿爷不知怎地就像很开心似的,大笑着把他抱起来。

    对方比他高着半个头,他被抱得离了地,又跟着魁儿爷步伐紧走两步,到了屏幕跟前,屋子中间。魁儿爷又把他搂得面对面说:“叫了你来,也不能干坐着,就陪我走两步吧,也让你的各位“老板”们看看。”

    魁儿爷学他的口吻说,要在平时,王也一定不会就由着他这么说去,肯定要表衷心道今晚就是他的,只是他的,可他仅仅稀里糊涂应了。“走两步”,是在店里含混地说贴身跳舞,伴奏响起来,魁儿爷扶着他胯的两边站到了后面,王也也跟着做出反应,完成了第一个动作,把手分别搭了上去也扶住了魁儿爷的手。

    摇一摇吧——也不知是在鼓励什么。眼下原本是需要他往后贴着客人,以腰带臀地这么几个来回,哪里算得上舞,可这里,就是这么低俗的。而他的甜头也不是好讨要,想要他蹭——视情况,钱没花够他就不蹭,有时候也视心情。魁儿爷是必须真枪实干的,为他破费太多了,如此平复着杂念,就将后腰与臀贴了上去,和着音乐节拍,勉强做了几下,后又不得不停下来。

    “我……今天可能,实在对不起。”他站到了一旁。

    他今晚是不行了,一碰到那团事物,就热度直传到大脑,现在还是阵阵发懵,就跟烧上四十度一般。王也是有点局促的,可对象是陈金魁,他又有点放心,魁儿爷不会为难他,可能今晚是他,也挺好。

    果听那个人道:“是这样啊,那就,我们先行一步?”是对着包厢内的众人,“今天赶上了,我给小王做面子,全场都包了酒,大家玩尽兴啊,喝够了再走,有什么看上的尽管点,都算我账上,今天就别客气了。”

    王也像踩在云里,周围许多五光十色的晚霞轰然铺开像炸烟花,在他看来都是白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见。魁儿爷的朋友们有笑着恭维有艳羡有打趣,那些眼光落在他身上,他说不出高兴还是不高兴,魁儿爷砸了那么多钱,识相该是高兴吧?既然没法降低存在感,也只能站着,感觉自己不是自己,当一个摆设,待会儿还要跟着魁儿爷一道出这个门再出大门,一路穿过去,都能想象纸醉金迷,会怎么掀翻地板地喝彩,惊叹这一掷千金的豪气了,可身上翻腾起来的血,眼下正在冷却,他们今晚是主角,可门内的目光门外的目光,他忽然不关心这个,感觉这番热闹,跟自己没关系似的。

    那个人,魁儿爷四处应承了一圈,回头向他伸出手,说:“走吧。”王也抬眼,看那个人,确实是很妥当的,见他奇怪还面露关切,好像用目光问他,怎么了?不走?不是呆得不自在吗?心知他是想早一步带自己离开这里,到没那么多视线,松快点的地方。他不开口,自己不能走。要是魁儿爷是个爱慕虚荣中意听人捧场的,他就得陪着,还不知道得在这喧嚣聒噪和品评打量中忍耐多久。本就是兜售风华正茂的时光,得一体贴宽宏者如此,还有什么好苛求呢?王也就笑了,交出了放上了自己的手过去,再点头,接受了这份好意。

    魁儿爷带他就直杀酒店,是个办事单刀直入的,这样好,省了虚情假意风花雪月的时间。

    早做就早结束,抱着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的心态,王也先洗刷好了自己,坐在床边边等就边开始发呆。以为会想很多,实际到了此刻,那些人那些事,远隔万里,它们追不上自己,仿佛就也可以当作不存在。

    浴室停了水声,陈金魁趿着纸拖鞋走出,边拿毛巾把头裹干,边往卧室看,这一看就是一愣。外面一直没有声音,还道王也在做什么,现在看去,他光身子坐在一面大落地窗前,背对自己,屁股下坐的是他自己的浴巾,可没开灯,看得也不分明。今夜夜色是少有的晴朗,透过高层大窗,可直望见缺少云层遮挡而呈湛蓝的夜空,在这个高度,仿佛人迹也罕至、空气也稀薄、氛围也透着凄清一般,照入的月光,也浑不似人间之物。融入此情此景,更显得那年轻人生得真如一个梦幻一样不真实,通体流畅优美,连带那沾染了他而活动、顺着曲线潺潺有如在往下淌的月光,也不知是那月光的柔和,还是他本身的柔和。只在腰下突然鼓起、往两边凸出、画出圆弧的轮廓,可能是坐姿使得臀部的rou堆挤的缘故,作为男性来说,显得过分饱满。

    陈金魁像怕把他惊动了一般悄声叫他名字。

    王也应声抬头,就想乖乖站起来,原是想光身站到男人跟前的,魁儿爷不知不觉就已到了近前,一只手阻止了他。那一手擦着侧脸颊往后,拢了拢随便挽成个包的长发,是半湿的,陈金魁就仿佛叹了口气,既有无奈,更十分爱怜,“当心着凉了。”说着,就把早就提溜好的浴衣展开,绕过去搭上覆盖了那教他看得满心赞叹的裸背。

    他竟然给自己穿衣,王也没有评价什么,心里觉着,这魁儿爷看样子也是打算讲究点循序渐进,不想把交易摆在明面上搞得过于赤裸的主,可是,从前那么急色,表现得那样,还以为他是到手就要上的,那他又到底好哪样呢,是主动一点?还是含蓄一点?暗暗记下了,王也就递给他浸着喜意甜丝丝的一抿唇,就接管了工作,自己合上腰间系带,之后再起身让陈金魁坐,拉他的手,“那我先帮你暖和起来……”

    陈金魁下身不着寸缕,撩开浴衣下摆,就是赤诚到狰狞的景观。王也想到了这东西,不久前才刚让他心乱如麻、面红耳赤、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也明知魁儿爷今晚兴奋,非比寻常,他对自己,好像就总是特别容易抬头,所以即便过这么久,出门一路,又洗了澡,多半还是……但就是在这样做足了心理准备的前提下,看到那下面,还是被震住了。

    “小王嫌弃了?”陈金魁双腿放松地分开放置,坐着垂头看跪在他腿间的青年。王也为人,虽在这嫌贫爱富、拜高踩低、势利眼扎堆、最是腌臜不堪的环境里,却贵中正平和。陈金魁也知道,他门槛热,他的常客中,自己绝不是捧他捧得最厉害的一个,至于颜值更是排不上号,可这小孩对所有找上他的都是平等看待,只这一点,别说什么所谓的“热门”“头牌”,整个B市的这圈子,都没有第二个同行做得到。虽说这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长处,更加对他本人压根没有什么好处,不过陈金魁就是看重这点。他虽在名利场中厮混,数十载来利欲缠身,是个彻头彻尾的俗人,但却闲得蛋疼偏爱给自己找事干,爱在这乌烟瘴气的滚滚浊浪中找一些真,和善,专爱看重一些去除浮华的、珍重的、本质的。

    王也清亮的眼神不是作假——那些一心一意好像温柔对着他的是逢场作戏,可是他看重的孩子,总体来说还是很真,那个眼神让他很久没这么舒坦,让他一次次地去,每当王也对着他,很用心,让他确实知道自己是被善待的,不嫌他老、丑、给得不多。他不似那起人心不足蛇吞象和欲壑难填的,如果正是这份好处让他变得抢手起来,即便常常放大老板鸽子,那陈金魁可以理解。

    凑巧被他买下了,陈金魁确信王也并非因为是他而嫌弃,而是从那怯怯的被吓得有点呆愣又不便明说的态度里,他看出王也不太能接受的是他的雄性器具,或者说气息。他确实太粗蛮了,相较之下,沐浴在月色中的青年像一具无瑕疵的艺术品,用一种不可思议的温凉材质塑成,是自然万物的一呼一吸也要对之优待,是不应出现在此地的洁净生灵,他甚至对那一幕生不出亵渎之意,只想亲吻他的趾尖,他不知什么时候对王也产生了这么超脱世俗形而上的感观和深邃联想了,若说在夜店目睹难得手足无措的王也,他的心情是得意间杂着喜爱,得意远超过了喜爱,为自己的雄性魅力和征服力心旷神怡的同时舍得去怜取王也,保持着绅士风度将他作为战利品收归囊中,到此刻,他一句问是不是嫌弃却没了再看轻的意思,而是很纯粹、很好奇,这他刚刚看得端丽得不可触碰、如谪仙似的小年轻,是不是真的也有那么可爱、稚嫩的一面,会怕他这凡人俗人,用血rou做的东西。

    他设想王也就真会畏怯的,这小孩真有什么尴尬的事情不会遮遮掩掩,被问到了还会用惹人喜爱的方式大方说出来,但这回,王也却没有如他所料地平常应对,只见他置若罔闻,将那恐怖的rou刃看住了半晌,伸出双手,默默将它托举了起来,挨得凑上了鼻端那么近,王也的脸庞恬淡而安宁。

    给老男人做,他是有心理阴影的。已不是第一次做噩梦了,关键不在于继父有没有悬崖勒马,最坏的成算有没有到底实施,单是有过那种体验,那种举目无亲孤立无援的阵痛怕是会伴随他一生,好像他最爱的人们一直才亲如一家,而他从未真正走入过。

    倘若继父没有良心发现呢?最后关头,王也想过,就把他换出去吧,倘若一次……一次也行。可都把他骗到这种地方来了,流连混迹于这种边缘地带的人,会满足于仅仅一次吗?今天以后,他该怎么活下去,继父有没有想过?他必须偷偷地做地下情人,为了不能破坏这个家,也许白天还在扮演儿子和兄长,夜已深了回到家,就钻进浴室躲着清理身体。那可是家里的浴室啊,mama和弟弟都会使用的,一想到这个,就恶寒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迫不得已的思考与假设,虽然短暂,被恶意浸透刺穿的感觉,至今还洄流在骨血里:他知不知道,他还未成年,距离长成了cao松了被玩腻,还有上千个日夜要数,上千个日子,他能做得到吗?那个男人,让他喊了十几年爸爸的男人,到底是怎么了,就觉得他能装得下去呢?

    mama和弟弟都会很好,他已经决定再也不回那个家,眼前的苟且,他双手捧住的,虽算不上尽如人意,却是他能为自己挣来的顶好的前程。难吗?近年来,他已越来越不去想这个,于事无补,越来越打定了主意,一个人也要活下去。而后不后悔,他想答案也是否定的。也许半分钟前、半小时前、走进今天的包间前还略有动摇,现在却不会了。离开家,是他为自己做的第一个决定,他生下来就是没有退路的,不是吗?一步步,好不容易走到这里,他现在,一点也不后悔。

    陈金魁微露沉吟,抬起掌,想去托王也下巴,让他不必逞强。这巨物与小脸的反差,他自己看着也是不忍。可还没等他有所动作,就见王也微笑道,“我第一次做,可能做得不好,要有什么怠慢的,您别见怪。”说罢便不再等,就用右手撩起左侧的碎发,别到耳后,跟着再向左侧脸,并低头,将一个顶端裹进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