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B】去约会啦
陈楚航十二点左右到了首都，脚一沾地就马不停蹄赶去了公司。 公司里自然是没什么要紧事，去一趟无非是给当老大的吱一声表忠心，得到几句照拂的话。 但令陈楚航没想到的事，金铭不让她进办公室见面。 她只能杵在门前和两侧的保镖眼对眼心观心，听金铭的声音断断续续从门里透出来。 陈楚航心里奇怪，金铭是这几天里出了什么事，见不了人吗？ 她面上按下不表，恭恭敬敬鞠了躬，走了。 回到家，陈楚航立刻就发现了玄关处鞋柜上放着的纸条。 是李愿简写给她的！ 李愿简说，给她买的新衣服在左边立柜，生活用品也都买来摆好了，但若是细说各自的位置就要把手写断了，他才不要受这个累。 “要用就自己去找噢。你不可能会找不到！” 他还特意划出这句话，拿箭头引到旁边批了个简笔画，一只q版小人正眯着长睫毛的眼睛撇头嘟嘴: “反正这房子被不小心装修得跟你家几乎是一模一样了嘛。” 陈楚航的指腹不自觉在小人嘟嘟的腮边摩挲了几下，左看右看，看过来才跑去拿圆珠笔。 她不喜欢做作业，常常磨蹭到睡前，就干脆把作业带上床写，最后一个字乱画完，她扔了书倒头就能睡，而圆珠笔就自然而然滚到了床板间隙去，所以时间一长，她干脆就把那里当成了文具储物处，上床不拿笔，下床不带笔。 她去老地方掏，果真让她掏出来一排还没摘保护套的笔。她啪嗒啪嗒特欢喜地摁着，明明是条本性喜欢重金属和珠宝的龙，却对着一堆加了弹簧和墨水的破塑料傻笑。 她倒转笔帽哒哒哒，思考着又特别欢喜地在纸条上写到: “嗯嗯，是真的不小心还是……？” 咔嚓，拍照，点击发送，再附带一个瞪着水汪汪大眼的小人表情包，这无辜单纯的表情，不往深了想还真要被骗过去。 这只嘴硬的小骗子会怎么回？ 当然，她完全没有戏弄李愿简并在浅浅遐想以表非常期待的意思，她这么老实单纯，李愿简怎么会不信呢？ 陈楚航感觉也就恍神了一秒而已，结果手机熄屏了。 ——陡然映出一张眯着眼缝、敞着大牙嘎嘎乐的脸，模样欠揍，心思明确。 陈楚航一口唾沫没咽下去：“咳咳咳！”呛得肺都要咳散了。 怎么这么明显？！ 陈楚航摸摸鼻子，尴尬得溜进卧室打算找点事来忙，比如选好约会穿的衣服就去洗澡。 打开衣橱，叠好的衣服块儿分门别类码得整整齐齐。就只有角落里那一堆似躲非躲的，管她爱选不选的，是整套搭配好的衣服。 暗戳戳的心思太明显了。 陈楚航把衣服带进浴室，在浴巾和刷子里选了后者，决意要从头刷到尾，毕竟晚上可是要zuoai的，她热着脸想。 跟过年杀猪刮毛似的搓，热水还不间断浇着，皮肤绯红，她疼得龇牙咧嘴。这力道怕是把真身鳞片的纹路也一并磨了。 她一边刷一边乱想，打磨鳞片？不知这算不算全身抛光？ 抛光了的龙···岂不是靠自己就能亮闪闪！ 这不比口衔夜明珠、脚踩宝石山、满洞黄金矿还酷？ 亮闪闪，亮闪闪，这简直是龙族毕生追求，究极美梦！ 陈楚航脑子里突然蹦出一只锃光瓦亮的小龙，昂首挺胸，眯眼翘尾，踩着节拍扭来扭去，得意极了，是全天下最厉害，同时也能俘获珍宝芳心的那种优秀龙噢！ 哈哈，有点…… 好玩诶。 ——她是真的觉得有趣诶。 ……啊？ 在脑子里手舞足蹈的亮片小龙消失，陈楚航后知后觉地、带点疑惑和惊异地看镜子里的自己。 她好像是笑了吧？ 对，之前也笑了来着。她笑了好多回了。 她僵化的面部肌rou解冻了？ 不确定诶，但她总觉得她那老化松弛浅显的脑回沟再生长了。心情松快时，大脑皮层那向下的沟回就越钻越深，钻穿无力感知情绪的薄膜，跑到异想的国度去尽情无厘头。 平常听不到的心脏跳动声此时冒出来扰民了，像是在鼓动她继续，陈楚航小心翼翼地靠近镜子，镜子里的人也在靠近她。 镜面被水蒸气扑了个雾蒙蒙，不知道为什么她犹豫了一下，才小心地伸出指头，在上面划开眼睛，用画上扬弧线的方式，划开嘴巴，那头总是挂着疏离、无奈、害怕、疲倦表情的陈楚航被改变了表情的线条。 三次元的脸型配上二次元的简笔线条，有点滑稽哈哈。 ——但看上去是在替这边没有笑容的陈楚航开心？ 感觉有点陌生诶。应该说，她对笑起来的她和不笑的她都挺陌生——她不熟悉自己的脸。她很少照镜子。 十分关注自己应该是努力融入社会、积极参与生活的表现吧。但她以前对这种事不太感兴趣。 为什么要去和别人接触呢？万一对方会发现她是怪物呢？万一是进化院的陷阱呢？所以没必要对世界抱有兴趣，无聊地躲着就好了。 于是生活就真的无聊了，但活着也变得没有意思，她发现自己越来越没有力气，越发疲倦——不是实质的肌rou无力，是虚虚的、空空的那种。 于是她更加地丧失了探索欲，包括对自己的。 印象里自己的剪影就是雾蒙蒙水哒哒的，因为她只有在洗澡的时候才会不得不看到被蒸汽熏了的镜子。 而她从未抬手擦掉水汽，哪怕初二遇见李愿简。 因为李愿简也是她这样的“人”呀，他也想躲着，躲在她那与世隔绝的家，过没有实感却安全的生活。她之所以咬紧牙关短暂地走出去，就是为了等，等着和亮闪闪的珍宝生活在镜子里恍惚无力的那一面。 只是世界不放手，强拉着陈楚航挣扎于外面那一侧。 “为什么会这样残忍啊，好累，什么时候走掉呢，好想要平到令人厌倦的生活。” ——这种情绪是常有的。 但此时此刻，陈楚航感受到了所谓喜悦。 李愿简想吃的一长串食物是什么味道的，大庭广众之下牵手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她会和李愿简进行一场充斥着何等情感的性爱？ 心脏的搏动是如此有力，砰砰砰地，是砸门式的催促。 陈楚航心念一动。 手指头吱吱吱摩擦镜面的声音不再暂停，甚至越来越快，越来越雀跃起来: “陈楚航，去约会，去zuoai。爱李愿简，爱——” “爱……” 头发早已湿透，额前碎发早被捋于脑后，她盯着镜子里暴露无遗的眼睛犹豫一会儿，屏住呼吸，鼓励似的写下了最后几个字: 爱世界。 一双眼睛难得亮堂。 陈楚航收拾妥当后离约定时间还早，但立刻就出门去，直奔最近的花店。 约会不能没有礼物，她想给李愿简带一束花。 问店员有没有绣球花，她约会用。店员说当然有，颜色有蓝紫白粉，问她要那种。 陈楚航心里咯噔一下，回：“不好意思，那些不要。有没有夹杂一丁点粉或紫的棕褐色绣球？就像是普通绣球枯萎后的样子。” 幸好店员说有：“噢，那种稀有色A级鲜切花啊，有的。” “但您确定要用来送人吗？” 店员委婉道：“这种颜色的确少见，看起来就很昂贵。不过···一般是顾客订来配花瓶、装饰房间的。约会的话，我们更推荐这种渐变粉蓝，很有氛围感，且送男送女都合适，完全不会踩雷。” 陈楚航犹豫了。她了解的仅是初中生李愿简的喜好。 虽然她守旧，没变，圆珠笔依然会放在床沿，但不代表他还喜欢灰败色的绣球。 突然，李愿简被她吻上床的画面一闪而过。是rou感、渴求而艳粉的模样，和小时候尖锐冷漠的鲜红不一样。 “那听您的建议。”陈楚航点头：“我对象的喜好说不定变了。” 她各买十朵扎成两捆花束抱走了。 怕李愿简提前来了要久等，她比约定时间早一个小时到夜市街，提前撞上提前，就正正好啦。 果然，也就过了十几分钟，她就把李愿简给等来了。 他穿着成熟大人才穿的长款西服，看那勾勒着轮廓却不随身体摆动而折移的裁剪线条，就知道一定是私人订制、价格不菲。 李愿简走路的样子更是与之匹配的稳重，哪怕迈步时西裤脚上难免出现凌乱了整体感觉的褶皱，但随着他面无表情地绷直大腿和臀部，线条倏地被拨正、收束时，会散发一种和成年人挂钩的——性感的味道。 在之前，他的鲜艳和美丽还只是青涩的、被雾蒙蒙毛刺刺的玻璃纸包裹着的。 陈楚航想，李愿简真的长大了。 幸好她听店员的买了爆款色。 嗯，但是……陈楚航环顾四周，来的太早，街上就只有一两个小摊。 俩非要争提前的大傻子，好像也没成熟到哪去。 李愿简表情漠然，两眼就粘着路，根本没看见陈楚航。 陈楚航边走上去边唤了他两声，把两捧绣球放到胸前，准备以虔诚地姿势奉上。 回头捕捉到她的瞬间，李愿简眼睛亮了，几乎是立刻小跑过来，笃笃笃地，把大人的皮鞋穿得幼稚极了。 不仅跑，他还扑，陈楚航猝不及防吃了一击，又得护着手里的花，不得不载着他往后栽两步。 陈楚航好言好语求他下次先提个醒，不然她会心脏爆炸。 “好啊，下次一定。” 他朝她眯眼笑。 然后立刻道: “提醒！” 陈楚航:？ 眼前突然黑掉，是他脸贴脸的奇袭，紧闭的嘴唇被堂而皇之地撬开，却只为送上一条鲜嫩的小舌，诱她吃。 陈楚航:？？ 她还没来得及把绣球花送出去呢，错失时机该怎么办。而且绣球是一粒一粒的花瓣，夹在他俩间肯定要掉落，这可怎么是好啊··· 想了这么多，然后陈楚航果断开吃。 她不会接吻，唯一掌握的要义就是咬和伸舌头。龙对舌头的控制是何其熟练，卷住李愿简就是一顿生啃乱造，是真“吃”。 陈楚航毫无察觉，而李愿简毫不在意，被叼住的舌头是何等依恋地顺从着，甚至连呼吸都可以为她停止，只在她缓下啃咬动作的时候，偷快地藏一口气儿，紧巴巴用着，一丁点一丁点地洒出潮湿温热的鼻息。 ——很是受用的样子。 陈楚航高兴地想，她是那种能很好满足伴侣的、很厉害的龙耶。 结果胸膛受到一股推力，寒风再次从正面袭来，眼下的温热阴影竟在此时撤离了。 李愿简朝她眨眨眼，小声道：“待会继续，现在我有话要说。” 陈楚航懵懵地点头，懵懵地就把接吻时还心心念念着的绣球花递出去了：“简，我给你准备了这个。” 李愿简立刻接过来，脸绯红嘟囔道：“我早注意到啦。干嘛要买呀。还买两束！是忘记我喜欢什么颜色的了嘛！抱着好重！刚刚就是它咯得我疼！” 但他的眼神实实在在落到那捆异色绣球上时变得很温柔，“我很喜欢，谢谢楚航。” 他抬起食指拨了一下另一束粉蓝色的，斜睨着她，幽幽道：“也谢谢你准备周全——因为不确定我的喜好。” 陈楚航装作听不见。 李愿简从口袋里掏出一只润唇膏，无礼品袋，无包装壳，就裸的一只唇膏，看起来有点寒酸：“这是礼物。” 但这只仅1.2g的润唇膏卖三百多。只不过为了逼陈楚航用，他特意撕了所有包装，免得她拿不舍得拆封全新的做借口。 “它可以吃，尝起来是甜的像糖果，所以不能不用。”李愿简瞪了一眼她干燥得裂出细纹的嘴唇。 陈楚航点点头。 李愿简退后两步，抬起下巴用眼睛扫她，再走过来贴着她，在她的新大衣上左摸摸右拍拍，重新凑到她面前时，眼珠子已经亮亮的，活像第一次在主人领域里探索得满意了的猫。 “选我买的穿出来？” “是的，”陈楚航点头，“希望简喜欢。” 他的指腹缓慢滑过后面的衣领，陈楚航被牵引住，垂下头去追随着轨迹，在正前方第一颗纽扣处被暧昧摩挲了脖颈。 “嗯哼。”李愿简用鼻音黏腻地哼了一声，低低吐息道：“我是很喜欢。” 陈楚航感觉身体的肌rou僵硬了一秒。 “好了，我们先找个摊位坐下吧。”又是这样，李愿简钓完她就立刻撤离，“就那边的麻辣烫！我就想吃那个。” 坐好点完菜，李愿简直直坐在那里，突然严肃得有些莫名其妙。 他对还在纠结什么都看起来不好吃的陈楚航道： “你得认识一个人，叫裴子年，他以前上过我，现在还想。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