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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院出了个娇皇后 第89节

    “那要不要去找个大夫看看?”李宴的关心很真诚。

    陆宁忙表示不用,想岔开话题,很快问起今日下午有什么课程。南华书院的课程也是分为必修和辅修,下午有好几门辅修,陆宁因为只是玩几日,并没有仔细看那份密密麻麻的课程安排书册,所以总是问李宴。李宴也很乐意给她做向导。

    “你忘记了么?我们今日下午要去白鹿台啊!”李宴提醒道。

    陆宁恍然,差点把她这趟最重要的目的给忘了。

    说重要,其实也就是观赏个稀奇的动物罢了,她这一路游山玩水的,可不就是冲着好玩的去的么?可现在,却没有之前那样期待了。

    她在心里鄙夷自己,被某个男人睡了一夜,似乎连游玩的兴致都变淡了,连心也跟着他跑了。

    算了,过几日就走吧。她这样想着。

    白鹿台位于南华书院的后山禁地处,因怕扰了白鹿的安宁,所以平时任何人都不能进入,只有固定的日期,山长会让大家去白鹿台许愿祈福。什么梦想成真固然是骗人的,但就像民间的花灯节祈福一样,既然已经成了惯例,大家也都愿意去求一求,算是对未来的美好期待吧。

    陆宁则单纯是对那头白鹿感兴趣,想看看跟普通的鹿有何不同。

    这日下午一同去白鹿台的都是新进的几个交换生,大家来自天南海北不同的书院,多多少少有点拉帮结派的意思,有一波人早在前面,陆宁和李宴赵书三个人同上阳书院的两个人一同走在后面。

    上阳书院两位公子也生得文静清秀,有一个还很腼腆,看陆宁一眼,总是眼神飘到其他地方去,仿佛不敢看似的。他的同伴骂他没出息,对陆宁笑道:“不好意思,陆公子,我这朋友大约没见过你这般夺目生辉的气质,所以有些失礼。”

    “没关系。”陆宁无所谓地笑着。走出书院后两年,她也渐渐发现,书院里的男子们相对来说还是更青涩腼腆些,一般也没什么心机,雪白的一张纸,只待日后入了仕途,便开始书写自己的华彩,或光鲜或晦暗,端看个人运道。

    桃树书院后山是关禁闭的地方,是一处阴凉的凹陷峡谷,而南华书院后山,就真的是高山,要往上爬很久的那种。陆宁爬到一半就累了,但李宴他们还精神很好,她也不好说停下来休息。若是李玄祯在就好了,她肯定已经趴到他背上去了……说起来,先前爬过太行山和泰山,到后来都是他背着她走的。

    李宴倒也体贴,很快发现陆宁脚力跟不上,便刻意慢了步子。所以他们是最后一波到山顶的人。

    爬到顶处,才看见前方一个三层高的白塔,高高的顶部高耸入云。题写着白鹿台三个字的石碑就立在路边,石碑饱经风霜,有些残破,但那字迹的凌厉逼人,让人顿生肃穆之意。

    “我听说,白鹿台上会有一个守鹿人在,守鹿人常年伴着白鹿,生活清苦,一般都会落发为僧。”赵书低声道,“想想在这里待一辈子,真可怜。”

    “跟你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你可怜什么?”李宴笑着拍了下他的肩膀。

    赵书道:“哪里八竿子打不着?这一届的守鹿人听说就是南华书院的学生,我听本院的人说,还是个学识极好的学生,江南一带赫赫有名的才子,不知怎的,学业完成后,竟然跑来这里守鹿。我记得他是叫……是叫什么来着?”

    赵书拍了拍脑袋,道:“想起来了!叫秦冕!”他问向陆宁,“陆公子,我记得你家乡就在南边,可听说过这个名字?”

    陆宁猛然间听到故人的名字,都懵了,这会儿呆了片刻。

    “没听过么?”赵书失望道,“那看来也不是很有名啊,不过我看了他写的文章,写得倒很不错。这样的人才,实在可惜了。”

    陆宁唔了一声,淡淡应了一句,“听过的,是挺有名气的。”

    白鹿台祈福许愿是一个一个进去的,其他人就守在外面等着。经赵书一番话,陆宁想起秦冕的种种,总觉得自己似乎并没有真正了解过他。他们虽然一起长大,可他后来所做的决定总叫她无法理解,也无法苟同。

    不管如何,当陆宁亲眼看见曾经那样熟悉的一个人褪去了少年的意气和风姿,如今身着寡淡青袍盘腿坐在蒲团上,双目波澜不惊无悲无喜仿佛心如止水时,心头还是有微微的涩意。

    犹记得当年他在南阳府的决绝,没想到,再见面,他们会是这样。

    她对他原本没什么想法,只是旧识一场,她还是希望他能好好的。

    当然,秦冕所有的波澜不惊,在陆宁这里总是不顶用的。明明早就知道来人是她,但亲眼看见时,仍然免不了胸口狂烈跳动的心。

    再冷的心,在她的目光里也能枯木逢春。

    还是按照祈福的规矩,有小童拿了纸和笔给陆宁,陆宁写好自己的祈福愿望之后,交给小童放入一只细巧的锦囊中,再把锦囊给守鹿人,让其封存起来。

    至始至终两人也没多余的交流,包括眼神的交汇都没有。这样也好,陆宁心想,反正他们早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只不过,至始至终陆宁都没看见白鹿……

    比她早进来的李宴说他都看见白鹿了,就在祈福大堂里,怎么她没看见?临走前,陆宁没忍住,还是问了小童,“怎么没看见白鹿?”

    小童没答话,看了一眼秦冕,目中是询问之意。

    秦冕这才抬眼,看着陆宁,道:“它有些累了,进去休息了。”

    陆宁深觉自己倒霉,有点失望,但这也不是她想要怎么样就怎么样的地方。

    “公子若想看,我可以带你去。”秦冕已经站起身,声音沉缓,听不出任何情绪。他这样站着,挺拔的身躯在略微宽大的衣袍下愈发显得高大而清瘦,一张白皙的脸同过去一般雅致毓秀,只不过如今更添几分清冷。

    陆宁顿了片刻,点头,“好。”既然来了一趟,还是看看吧。

    秦冕引着她走到白鹿休息的地方,指了指里面四肢蜷缩着,慵懒躺在地毯上的一只白色小动物。

    听说的时候稀奇,真正见着了,发现就是只皮毛比较白的小动物而已。白鹿看见陆宁,一点儿也不怕,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盯着女孩儿瞧,鼻息间发出轻响。

    陆宁想靠近又有点不敢,秦冕道:“不用怕,它不会伤害你的。”

    她点点头,试着伸手触碰它,它只是扬着脖子瞧她一眼,又漠不关心地转回去了。陆宁便大着胆子,摸了摸它的背,那白鹿不止不反感,反而很享受似的,躺在那儿任由她摸。

    小姑娘就是喜欢这种可爱的东西。陆宁微微笑起来,“这鹿很漂亮,也很乖。”

    “之前听说它有一百多岁了,怎么可能呢?”她低低道。

    “没有一百岁那么夸张,”秦冕回道,“但的确活了很久了。”顿了顿,又道,“比你岁数大多了。”

    陆宁看他一眼,正对上他微微含笑的眸子。

    两人视线相对,秦冕没有移开,反而是陆宁微微别过头,觉得有点尴尬。

    这么多年过去,他变了许多,而她仿佛还跟当年同他玩闹的小少女一样,清纯明媚,充满阳光。

    陆宁低头轻轻抚摸着白鹿的背,一时不知说什么。

    秦冕开口道:“宁儿,能再见到你,我很高兴。”

    陆宁道:“嗯,我也是。”

    秦冕却在心里摇头:这怎么一样呢?她的高兴可能只是与经年未见的旧识重逢一面的那么一点点的高兴;而他……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能见她一面,心里有多么喜悦……她是他这辈子唯一的亮光。

    两人沉默片刻,秦冕又道:“你没什么话要同我说么?”记得以前,他话少,而她话多,冕哥哥长,冕哥哥短的,叫如今的他极为怀念。

    陆宁看他一眼,淡淡道:“上次在南阳,已经把该说的都说了。”

    秦冕知道,她还在气他当年的欺骗。或许谈不上气,更多的是失望,再加上时间已久,大约她对他的感情已经寡淡如水。

    他微微叹息:“当年,我总认为自己是为了你好,才把你推开。可我若早知道你会因此遇到太子,定然不会让你去桃蹊书院。”

    陆宁:“为什么?”

    秦冕看她,目中有着她久违的温柔,“我只是觉得你可以过得更好,嫁给太子,虽然地位高,但束缚很多,责任也会很大,不一定适合你。”

    顿了顿,见陆宁不赞同的样子,他又续道:“当然,这是你自己的事情,你若觉得满意,我的话也不必放在心里。”

    陆宁心道:合着话都被你说了,那我还说什么?

    秦冕也不想再提太子,沉默片刻,又问起陆宁的母亲好不好。当年两家隔壁,交情还是不错的,双方家长都是看着两个孩子长大的。

    陆宁点头,也问起了秦冕的祖母身体可还好,结果秦冕眸中笑意变淡,“去年冬季一直病到现在,大夫说或许时日无多。”

    陆宁惊了一下。按理来说,他祖母年纪还不算大的。

    秦冕犹豫片刻,道:“宁儿,我祖母就在南华书院里。山长特意准许我祖母住在书院里,方便我照顾,距离这里不远,你……愿意去看看她么?”

    陆宁想了想,点头应了,并约好了明日上午再去。

    很快,陆宁就离开了白鹿台,同李宴他们一起下山,还没到斋舍呢,就看见一匹漆黑的骏马载着一身着武士衫的年轻公子朝他们跑过来。那公子如墨的黑发束在马尾飘在脑后,一脸英气,飒爽勃发的模样,正是苏棠。

    她看见陆宁,立刻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马儿跑到她面前才停下来,跳下马背,叉着腰喘气儿,道:“到了到了,终于到了!”

    陆宁:“什么到了?”

    苏棠喘了一会儿,才道:“到了你这里啊!你男人说了,我若是不在天黑前赶到你身边,他就唯我是问。”

    陆宁连忙回头看,还好身边除了李宴和赵书,没别人了。

    两个书生听到“你男人”这个粗犷的书法,也是惊了一惊。

    苏棠道:“别看了,赶紧的回去吧!这么晚了,若是你遇到危险我就完了!”

    陆宁看着她,心道先前带着她在京城到处乱逛,总是半夜才回府的人不知道是谁。

    苏棠露出悲苦的表情,道:“我说小祖宗,这段时间保护你的安全是我的首要任务,关乎我日后是不是能飞黄腾达。你可得乖乖的,不许跟以前那样闹腾!”

    陆宁:“……”

    第101章 、南华书院(四)

    苏棠想起李玄祯的吩咐, 也是一阵头疼。

    来南华山的路上经过一家大的驿站,天气热,她赶路累得很, 便进去喝了杯茶, 谁曾想正好遇到去往汀州的太子。

    太子殿下自己喝茶,却不许她喝, 说陆宁一个人在书院他不放心,让她立刻马上赶到书院。另外,还对她耳提面命, 吩咐了好些事情,总结下来就是, 除了保护太子妃的安全之外,还要监督太子妃的交际——坚决将她身边一切有可能的烂桃花掐灭在萌芽状态。苏棠觉得, 单纯做保镖的话,她还是可以胜任的,但监督这个……她有点做不来。主要是她摸不准什么样的程度可称之为“有可能的烂桃花”,再者,陆宁于她也是朋友, 干涉人家的交际是不是太过分了点?

    当然,在李玄祯说她要是办好了这个差事回京就给她晋升后,任何顾虑都消失殆尽了。管它那么多呢, 反正不管陆宁身边有什么男人, 她都给太子汇报得清清楚楚就好了。

    “你是不是我朋友?是就一定要帮我的忙, 我今年能不能升到从四品就看你的表现了!”苏棠朝陆宁低声说着。

    陆宁重重点头,“知道啦,瞧你说的,你是来保护我的, 我当然会配合你。难不成还会主动涉险?”

    想想也是。苏棠放心了。其实最开始她接到消息说让她来书院做保镖,她还是有那么一点不乐意的,她自认是上过战场的勇士,做保镖多不威风啊!而且南华书院又不是什么龙潭虎xue,而是名气颇著的求学之地,里面全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一般是没什么危险的,她来这里,岂不是大材小用?再者,这段时日,卫殷带着她和江彦一块儿习武,她和江彦都有很大的进步,她这一走,定然要落后于江彦。

    不过,太子殿下的话,她也不得不从。现在想想,若是能顺利升官的话,那就比江彦的品阶高了,这一趟差事还是很肥美的。

    苏棠喜滋滋地把几件简单的行礼搬到了陆宁隔壁,傍晚时还拉着陆宁一起把南华书院逛了一遍,最后两个人坐在映月湖边上喝酒。

    映月湖是书院中的名景,将将入夜,初升的月亮倒影在湖水上,湖边有旖旎佳木、簇簇繁花,有裹挟着花香酒香的凉风拂面而来,令人舒爽不已。

    “这书院真不错,连酒都不禁。”苏棠晃了晃手里的杯子,笑着开口,“我方才看见那个叫李宴的跟本院的几个学生下山去玩儿了,下回咱们也去吧!逛逛杭州城也不错。”

    陆宁也喝了一口,“行,我对杭州熟悉,那我是东道主,下回带你去玩儿。”

    “陆公子真意气!”苏棠拍拍她的肩膀,笑呵呵的。

    “虽然这里好,但我还是喜欢桃蹊书院。”陆宁忽然道,“哎,若是能再去桃蹊书院一趟就好了。”

    苏棠见她惆怅的模样,笑道:“你愁什么啊?若是想去,下回同你男人说,他这么疼你,肯定想办法帮你实现。”

    陆宁默了默,“你……能不能别这样代称他啊?怪别扭的。”

    苏棠压低声音,道:“那我该怎么说?在外人面前又不能直接喊太子殿下。”

    “……”陆宁也想不到好的称呼,“算了,随便你吧。”

    苏棠噗嗤一笑,“不会吧你,你都嫁人了,怎么还老跟那些个黄花大闺女似的,忸忸怩怩,害羞个什么劲儿啊?”

    陆宁看她一眼,“……我忽然想起来,你才是黄花大闺女。”

    苏棠一口酒差点喷出来,“别了,你放过我吧。”

    两个人笑闹了一阵,陆宁又问起李玄祯这次临时离开的原因来,是不是汀州那边有什么急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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