琢璞为玉 第19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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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迎着风雪,铠甲气势凌人。 他如同孤傲凯旋而归的?将军,又似孤胆壮士义无反顾上沙场的?战士。 玉晏天?挑高?下颚,不畏雨雪看向前方。 猛然间,丧乐唢呐笙竽声,忽远忽近越奏越喧闹。 定眼望去,玉国公的?府门匾额挂白,正门两侧立着白灵幡。 玉晏天?拧了眉,仍旧压着缰绳不急不躁向前。 渐渐,府门外陆续出?现少许,被丧乐吸引围观的?百姓。 若非今日?雨雪撵人,围观人只怕会?水泄不通。 玉晏天?看着那些围观之人,更觉得烦躁。 此时,丧乐队从府门口?出?来。在镇门石狮旁,继续肆意吹奏。 这动静生怕让人不知,玉国公府有丧事一般。 他一瞬眼神阴郁,勒马去向府后门。 到了府后门,拴了马翻墙入了后院。 第177章 冬月摧残百花凋零, 这?府内处处白丧飘扬。 婢女家丁全?都戴孝腰系白布,端着菜肴脚步匆忙。 若非皆是丧事布置,还以为是主家大喜宴请。 正是前?院宾客满座, 竟无人在意玉晏天出现在后院。 他随意拦下一?个家丁, 冷漠询问:“灵堂在哪?” 那家丁新来府上没几?日, 并不识得玉晏天。 看玉晏天一?身戎装,以为是府上贵客赴宴,如实回道:“灵堂设在后院,已故国公夫人的院内。” “哪个夫人?” 玉晏天私以为是马娇芸的住处,可那家丁摇头懵懂反道:“我们夫人姓温,不姓马啊?” “姓温……” 玉晏天眼中陡然一?寒,那家丁有?事要忙自顾自离去了。 灵堂为何要设在, 他母亲的故居。他脚下如风, 片刻到达母亲故居处。 他猛然愣在原地,目及所处不是昔日的荒草丛生。 亦不是满目疮痍,火烧破败的房屋。 一?砖一?瓦,一?花一?草, 都与他儿时记忆中的一?般无二。 他挑眉阴森冷笑,看着布置成灵堂的厢房,几?分?嫌恶涌上心头。 灵堂供桌上, 并未点燃长明灯,甚至供香亦不曾焚烧。 那口黑漆的金丝楠木棺椁,棺盖还未封上。 他步履沉稳踏入房内,在棺椁旁止步。 棺椁中, 蒙面躺着一?人, 身着玄色寿衣。 玉晏天眼中没有?半分?哀伤,有?的只有?鄙夷不屑。 只听棺椁内, 躺着的人一?声哼唧道:“哎呦,快,扶本国公起?来。” 玉国公一?把扯下面巾,瞧见来人愕然定身躺着,不敢动弹。 玉晏天阴阳怪气,嘲讽道:“父亲大人,好雅兴啊!” “那个,天儿,呃,不,是王爷,我那个,……” 玉国公语无伦次试图辩解一?二,可玉晏天已然转身将走。 玉国公顾不得什么,从?棺椁里爬了出来。 他已骨瘦如柴,形如枯槁。只是从?棺木爬出,已耗尽他的全?力。 若非知他未死,他那凹陷乌青的双目,仿若起?尸恶灵。 玉国公一?手?搭在棺椁上,勉强撑着身子直立。 眼看玉晏天一?只脚迈出了门?外,他心急求道:“你既然回来了,算我厚颜无耻求你,给我送终下葬……” 玉晏天略有?迟疑,将另一?只脚迈到门?外。 玉晏天背对而立,口吻决绝道:“你的丧事,官府定会有?人出面cao持,后会无期。” 言毕,他忽觉一?身松快。没有?任何留恋,只想尽快离去。 玉国公哭喊着,跌跌撞撞追了出来。 “你知道我怕死,特意回来羞辱我,是不是?” 玉晏天本不想与玉国公,再?有?任何争辩,可有?些话?终要说清楚。 玉晏天回过身,望着滑倒伏地的父亲。 既觉得他狼狈,又觉得一?切皆是父亲咎由自取。 他漠然冷冷道:“我想过你,贪生怕死,可不曾想过,你为了让我心软,放过你,竟做到如此地步。今日宾客盈门?,是贺你寿辰,还是庆你入殡?还是说想让满城悠悠之口,替你鸣不平,咒骂我这?不孝之子?” 玉国公艰难爬起?来,那玄色寿衣看不出一?丝污渍。 表面如新内里湿透,如同他父子二人的关系不堪深究。 玉国公颤颤抖抖,狰狞笑道:“果然,还是没能糊弄住你,我为何要死,我还要看着我将来的孙子,坐上皇位,哈哈,你想我死,我怎么能遂你愿呢……” 玉晏天依旧鄙夷望之,厌恶道:“自今日起?,我便姓温,与你玉氏再?无瓜葛。你死不死,随你便吧!” 玉晏天仰首,再?看了一?眼母亲故居。 时过境迁,即便一?切修复如初,亦是覆水难收。物是人非,再?回不到最初。 “你回来啊,你是非要逼我死吗?逆子,你回来啊……” 玉国公想再?追赶上去,可早已人去无踪。 雨停雪大,纷纷洒洒似在肆意嘲笑。 玉国公失魂落魄,瘫坐在地。 不知是冰天雪地身子发冷,只见他唇齿发颤,寒栗不断。 他等了近半个多月,原以为玉晏天不会回来。 若玉晏天不回来,他便发假丧。天高皇帝远,原本便打算继续苟且偷生。 他还未看见玉晏城成家立室,更未看见玉晏天生儿育女。他又怎甘心舍弃,这?一?身荣华富贵。 可偏偏玉晏天今日回来了,他假死计划落了空。 玉国公恍然回神,瞧见过来几?个身高马大的蒙面之人。 玉国公惊恐万分?,想要逃离。可早已吓得两?腿发软,挣扎着爬行?想要远离。 他那干枯的双手?,被来人捉住拎起?。 他怕极了,耳畔更是传来地府鬼魅催命??x?之声:“奉,陛下密令,送国公上路。” “不,不要……” 玉国公拼力反抗,妄想挣脱束缚。可他被对方捂住嘴巴,哼哼唧唧无法呼救。 他这?才发觉对方并非要捂嘴,而是喂他吃了一?粒药丸。 他咳得面红耳赤,想要吐出药丸。 他越咳越急,骤然间咳出一?大口鲜血来。 只感觉天旋地转,如同被人勒脖不得喘息。面色发紫,染上鲜血的唇瓣诡异骇人。 他的体力在消散,意识渐渐模糊。 半瞌着眼,像一?头任人宰割的牲口。被人拖进灵堂,抬进了棺椁内。 他发不出声音,却又能清楚感受到那些人在做什么。 唯有?眼角滑下两?行?泪痕,证明他还未死去。 迷迷糊糊中,他似乎又闻见了玉晏天的声音。 “父亲,一?路走好。” 玉国公想睁眼看上最后一?眼,也只是睫毛颤抖两?下再?没了动静。 耳畔嗡嗡鸣鸣,陡然间失去了最后一?丝意识。 灵堂内,供香以及长明灯被人点燃。 平日里熏香用的上好檀香,此刻只令人觉得呛鼻不适。 焚香之人,正是玉晏天。 玉晏天屈膝跪在蒲团上,郑重磕三个响头,心中自语道:“父亲,害死你的,是你自己的野心,你有?此野心,陛下绝不会容得下你。你好生去吧!” 其中一?个黑衣人,恭敬对玉晏天道:“王爷,请节哀。属下,先行?回京面圣了。” 玉晏天仍跪着未起?身,冷淡应道:“去吧!” 几?名?黑衣人奔袭出门?,闪进风雪中没了踪迹。 四下无人,玉晏天颓然颤了下肩头,悲笑道:“既然你想让我,替你处理后事,我便如你的愿。我母亲的棺椁,我会迁出玉氏祖坟,与我外祖父葬到一?起?。母亲她,宁死不愿与你相守白头,死后,更不会想与你同xue而葬……” 脸上有?冰凉滑下,玉晏天诧异伸手?略抖着摸上脸庞。 原来竟是他的泪,不由哽恸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