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是商业联姻吗

    部门团建结束，吃饱喝足的同事们陆陆续续离开，实习生林露主动留下来帮策划部的几个前辈收拾别墅的狼藉。

    文清如穿着尖细的高跟鞋，一身深蓝色晚礼服矜贵又美艳，及腰的波浪长发温厚地贴在后背上，细腰上系着一根银质细腰带，倩影跟着保洁阿姨在大厅里绕来绕去。

    “文姐，”林露凑过去打了声招呼，“楼上已经全都收拾好了，您看这里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文清如转过身，对她微微一笑，“辛苦你了，我这边也差不多结束了。”看了一眼窗外，“天色不早了，你快点回去吧。”

    林露环顾了一下四周，除了一个毫无存在感的保洁阿姨在默默埋头干活之外，其他吵吵闹闹的同事都已经回去了。

    四下无人，她露出八卦的狡黠神色，凑到文清如耳边，“赵总可真大方啊，把婚房别墅拿出来给我们部门团建。”

    文清如抬起头，看着她，神色凝重，语气却很柔和，“这不是婚房，你从哪里听到的传言，是不是行政人事那边？”

    “我忘啦，”林露吐吐舌头，“文姐，你好幸福呀，下个月是不是就要和赵总订婚了？”

    她的目光落在文清如的手指上，她的这位美女上司似乎特别喜欢这些小饰品，手腕上堆了五六个细白的银色手镯，无名指中指小拇指上都戴着银光闪闪的戒指，这样眼花缭乱，反让人无法判断她究竟有没有戴着赵景求送给她的求婚戒指了。

    文清如点点头，神色淡淡的，仿佛在回应她今天早上吃了一个雪菜包子。

    “文姐，我今年刚刚毕业嘛，什么都不懂，关于职场，我有好多好多问题，可不可以问问你？”

    文清如抬手看了一眼手表，“你说。”

    林露是琶洲大学出来的研究生，今年刚刚毕业，跟着她实习了小半年，文清如对她有学历滤镜，再加上这姑娘聪明伶俐，长相出众，是品牌策划中心应酬酒席等等重要场合的门面担当之一，工作能力和态度都很让人满意，文清如是很青睐这位后生的。

    “你和赵总之间，是商业联姻，还是自由恋爱？”林露的样子有些紧张，眼帘下垂，不敢抬头与领导对视。

    “你是想问，我是靠潜规则上位，还是靠自己摸爬滚打上位的，是吧？”文清如双手环胸，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这些话，也是隔壁部门传过来的？”

    “不不不，文姐，我其实就是想知道，怎么平衡工作与婚姻？”林露支支吾吾，手指不安地交缠在身后，“还有就是，在职场里，是不是只有抱住领导的大腿，才会过得比较舒服一点？”

    “我先回答你第一个问题，”文清如从包里掏出一根烟，林露立即将腾着幽蓝火焰的打火机递过去，仿佛那火焰一直燃烧在她手心。

    文清如扯唇一笑，“你倒是机灵。”

    年轻时她鄙夷趋炎附势之人，可等她爬上高位，发现事事顺着你心意的下属也并不招人讨厌。

    “嘿嘿，我在家一直这么给我爸爸点烟。”林露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

    “我和赵景求之间，应该是自由恋爱，三年前，是他主动追求我。”记忆有些模糊，文清如费了很久才想起来。

    林露默默记录，默默对比，人事部门那边说的是：

    怎么可能哦，文清如以前都不是我们公司的，只不过外包了几场年会策划，就跟公司的执行总裁眉来眼去搞上了。之后就顺利成长地空降到恒瑞集团，三年不到从小主管升到品牌中心的副总监，你跟我说这里面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狗都不信！

    用柳湘莲那句话来说吧，你们恒瑞集团，除了公司大门外面那两只石狮子是干净的，只怕公司里面的猫儿狗儿都不干净！

    “至于平衡工作与婚姻，我的建议是，女人的工作和经济独立高于一切。”

    林露点头如捣蒜。

    “至于要不要抱住领导大腿，我这几年的工作经验是，如果你有过人的才干，无法替代的核心竞争力，那么你其实可以不用看那么多的脸色，但是倘若你平平庸庸，又是基层岗，那么你很有可能就像水面上漂浮的落花，只能随波逐流。”

    文清如掐灭烟，摇了摇头，“不好意思，可能晚宴上多喝了些，今天话有点多了。”

    她不喜欢好为人师的自己。

    “文姐，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喜欢赵总吗……”

    赵景求是恒瑞集团的皇太子，董事长唯一的儿子，人长得高大帅气，风流又倜傥，跟这样的男人在一起，即使是被潜规则，也是飞蛾扑火、心甘情愿的吧。

    用现在很多年轻人的思维来看，这样的高富帅，别说用一纸婚书紧紧套牢，哪怕只是一夜露水情缘，尽兴一场，也是不亏的。

    文清如笑了笑，打断了她的期待，“我先问你个问题。”

    “好……”有种突然裸考的感觉，林露不禁缩了缩脖子。

    她这位工作态度认真严谨甚至可以说有些苛刻但实际上个性并不像隔壁部门同事说的那样夸张的女领导会问她什么呢？

    是找她要集团年会的策划方案，还是甲方老板的签约意向进展，抑或是她对这份岗位的前景如何看待？

    今天团建活动很顺利，领导瞧上去心情不错。

    “琶洲大学北苑餐厅的椒麻鸡，真得很好吃吗？”文清如温和地问。

    “嗯？”林露始料未及，舌头在嘴里打转，味蕾被勾起，“这个……那个……我觉得有点辣，里面放的洋葱和胡萝卜超级香！”

    “我知道了，谢谢你。”文清如垂下眸，眼神恍惚了一瞬，“我应该是喜欢赵景求的，跟他结婚，是我人生中一件还不错的事情。”

    “文……文姐，你为什么问我这个问题啊？”

    林露疯狂在自己的大脑里检索。

    她记得文清如的学历并不高，双非一本，大四毕业后就出来工作，也没有读研。

    琶洲大学素来是南方十强高校之首，难道她还钓了一个大学生奶狗？

    抬起眼，偷偷打量着那张年逾三十却依旧美艳明丽的脸庞，完全有这样的可能性。

    “有个人跟我安利了一百次，我承诺工作不忙的时候就陪他一起去吃。”

    文清如将头偏向一旁，窗外是死一样的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