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春潮带雨晚来急(故友要挟/重飞高H书桌情热哭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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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话:本章12000+甜回来了,另外“求评论”已经写累了,就不说了吧,我尽快完结唉 正文 回到别居之后,飞蓬坐在床沿上不说话,情绪始终低落着。 重楼坐在旁边,心中颇为无措。他本来是想让飞蓬更开心的,可事到如今,还不如不出来。 又或者,自己若是在发现那道剑伤时更用心,是不是就能避免之后的迎面相撞? “飞蓬。”重楼终究是轻轻唤了一声,红瞳充盈自责。 他想要说点什么,但飞蓬抢先一句道:“你没做错什么,我只是…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好。”重楼几乎无话可说,只能抿着唇角起身。 他快速收拾好房间,还为飞蓬留了几盏孤灯。可在关门前,还是忍不住叮咛了一句:“我就在隔壁。” · 飞蓬没有吭声,默然看着关上的门,拉好重楼铺开的被褥,钻进去把自己裹紧,默默地思忖起来。 事实就是事实。 正如那个小仙族无法令自己沦为战奴之事不复存在,飞蓬也不能当重楼不顾他意愿的强迫没发生。即使目前只有那一次,即使他现在相信重楼的悔过与变化。 “重楼…”飞蓬声音极低地呢喃一声,那根刺早已深深扎在他心头,现在不过是又被激发了而已。 飞蓬其实心知肚明,第一次的强迫早已不是重点,真让他无法安心的,是身不由己的处境—— 就算没有那次中药之事,就算重楼隐忍至今,但只要他下定决心,自己便无处可逃了。 所以,不管气氛再温馨、重楼再体贴,飞蓬都缺乏安全感。这是强者失去掌控自我命运的能力后,很正常的反应。 “呼。”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从幻视的深切无助与不安中,暂时把自己拔了出来,看向留下缝隙的窗户。 那儿透来空气,为开了阵法的室内增添一抹清新,本该很是助眠。但有些事情,不在意时仿佛不存在,一旦重新想起,就难受地仿佛窒息。 飞蓬越想越是窝火,不知道熬了多久,才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 重楼在隔壁,听了一宿的紊乱呼吸,心里直发慌,又不敢前去搅扰。 直到曙色熹微,那声音恢复往日的平稳,他才松了口气。 “糟糕…”但重楼紧接着便感知到,飞蓬的呼吸声,根本没平时安睡在他怀中那样放松。 这让重楼狼狈地伸手捂住眼睛,心里却没有任何得意,只有深刻的痛楚担忧。他不自觉心想,他们的关系,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呢? 明明小心翼翼地维持,却随便一个意外,就能一碰就碎。而飞蓬难过的时候,自己连安静陪伴、轻言安慰的资格都没有了,只能无措地避开。最可笑的是,他再想挽回这一切,都从那天做那个选择起,就无法回头了。 “真是活该啊。”种因得因,种果得果,全是自己自作自受呢。重楼苦笑着,放下了手。 他收回飘远的目光,安静地看向前面的炤台。有些食材需要更多时间也更耐心地处理,之前没能顾上,现在倒是赶巧了。 如今,熬了一晚的甜汤、蒸了一晚的菜肴,都在结界内默默散发着香气。重楼将这些用瓷碗碟盘装好,心中由衷地希望,飞蓬再醒过来的时候,能有点胃口。 · 正午,飞蓬缓缓睁开了眼睛。 失去重楼陪伴,他睡得十分昏沉,清醒时只觉头隐隐作痛。就连心里,也似是堵了一簇烈焰,时刻想要迸发、想要爆炸。 但飞蓬难受之余,还是用他为数不多的理智,强行压制了这些容易失控的负面情绪。只是这办法显是治标不治本,听见房门洞开的声音时,飞蓬下意识看过去,眉梢随之紧紧蹙起。 他用了点力气,才没让“你过来做什么”脱口而出。 “飞蓬。”重楼踏进门槛,端着才烹好的一壶茶。在飞蓬无故发热时第一时间察觉,他已迅速将灵药汁水巧妙融入茶水。 可当真瞧见人面色不好还一言不发,那赤瞳到底深藏了忧色、镇压了心焦,只放软了声音劝道:“你需要补充点灵力。” “嗯。”飞蓬直起身,在床上坐正。他接过那盏带着轻微药味的茶,小口品了一下,便心中有数,又低头继续喝。 直到重楼无声地将茶壶摆上床头柜,飞蓬才重新抬起头。那目光是无法言说的复杂,凝聚在重楼的后背上。 · 此刻,壶内茶水倒出已过半。 见飞蓬似乎舒服了不少,重楼才敢将歉意泄出齿列:“昨天,抱歉。” “无妨。”飞蓬颊上不正常的绯红稍有缓解,抬眸时已恢复以往的沉静:“你那禁制,下得一点错都没有。” 昨日若为一点私心开口求情,无异于刻意为难重楼。他在心里如此安抚自己,但一想到那一霎动弹不得、口舌无力,说出的话就不自觉带了刺:“作为神将,本将没有插手的立场。作为魔尊的俘虏,我更无插手的能力。” “不!”重楼忍不住加高了音调,情绪几近于激烈地反驳道:“你不是俘虏!” 堪称刺人的话音出口,飞蓬倒是愣了下神,被煎熬地焦躁的心头微微一个抽痛。但重楼的自欺欺人,又立即惹恼了心中有火的他:“那本将换个词?” “禁脔,怎么样?!”飞蓬收敛了面上所有情绪,淡淡说道:“魔尊一开始,是有这个打算的吧。”不然,你也不会挣扎地想,为什么还要忍下去不碰我。 重楼怔了足足一个呼吸,才回过神来。 他再无任何一个时候,能似现在这般清醒地意识到:就算自己再刻意营造温馨的气氛,残酷的现实都矗立在彼此之间,只差一个能将利刺的存在感再度提高的意外,仅此而已。 · 于是,在这静寂窒息的对峙中,魔尊偏头避开神将漠然的眼神,却失控地捏碎了床头柜上的茶壶。 “咔擦!”半壶guntang的水和碎成渣的瓷片一起爆炸,割伤了他的手背。 可重楼还是什么话都没说,反而第一时间低下头,掩饰了眼底被刺痛的受伤。他只在心里,近乎嘲讽地笑话自己—— 这世间最缺的,怕就是后悔药了吧! “……”飞蓬怔然看着魔血染红床头,在一片血色中眨了眨眼睛。他忽然从发热造成的焦躁感中解脱,真正地清醒过来,明白发生了什么。 重楼从解开身体防御后,就再也没有重新布置过。 原本锥人的目光顿时滞住,飞蓬嘴唇嗡动了几下,似乎想说点什么,又终未出声,只同样垂着眸不说话。 飞蓬对我的态度,越不客气越好,这样才说明他发xiele些许积累的郁气。重楼倒是很快冷静下来,手中立即摄来毛巾,利落地将那刺目的血迹擦得干干净净。 “你刚喝了不少茶,先沐浴消消食吧。”他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站起身直接换了个话题:“我去放水,再准备午膳。” 在外多少有些不方便,别居内的药品却很多。浸泡之后,能消弭体表所有痕迹的、能缓和皮rou麻痹的、能促进消化并助眠的,都是浴池常备之物。 飞蓬顺势而起,步伐不复轻快。 “对不起。”在与重楼错身而过时,他嗓音很轻很轻地说道:“我不该迁怒你,职责所在、立场所限,你确实什么都没做错。” 甚至,重楼最终还是因为自己而留了点情面,给了那孩子需要拼搏的一线生机。反倒是自己,笃定会被包容,才敢无理取闹。 “可你在难过。”重楼的呼吸声微微一滞,下意识拉住了刚走过去的飞蓬。 见飞蓬迟疑着没有挣脱,重楼松了口气。他定定神,在拥抱和握手间,谨慎地选了后者。 将五指扣入飞蓬尚在发烫的指缝,重楼低声说道:“下次,别再那么说自己了。” “嗯,是我脾气不好。”飞蓬闭上眼睛,主动把脸埋进重楼胸口。他能听见重楼的心跳声,很沉稳、很规律,似乎能让人安心。 重楼反倒是轻轻笑了:“不,你怎么说我都行,只要能舒心点,就再好不过了。” 他从来不觉得,飞蓬不该骂自己。事实上,趁着心上人无力反抗而施暴,自己卑劣的行为不止该该骂、绝交,还该杀无赦,只是飞蓬太心软了。 “重楼…”这话震得飞蓬身体一颤,终于不再掩饰内心的难受和迷茫:“我和那孩子有什么区别呢?” 这疑问的声音,藏了飞蓬自己都不知道的质疑,是对他本身的:“他向我求援,是抱有希望…可我…”我和他一样,自身难保、无能为力。 重楼不再只是握手,而是轻轻拥住飞蓬:“他的表现,已是你们最大的区别了。连他自己都明白,战败被擒…” “他逃不走就绝对会死,才寄希望于你。可你不是,飞蓬。”重楼的声音似含了层层叠叠般的寒意,却又与温热吐息相结合,让飞蓬时而生冷、时而发烫:“一时失败对你我,但凡没当场陨落,就基本是龙游浅滩。” 此言说服了飞蓬。 以彼此地位和威胁性,但凡敌人没当场令他们魂飞魄散,再对碎魂散魄搜魂,之后就基本不会再动杀招。后来被封印、搜魂之类都是小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痛苦屈辱也可能遇到,可只要忍辱负重地耐心等下去,迟早能抓住转机。 这是他们难以破坏的境界和实力能保证的。飞蓬思忖间,已被空间法术转到了浴池。 · 原来,重楼趁着飞蓬发呆的间隙,把药溶解在了水中。随后,他褪下飞蓬身上的衣服,令人浸在温度舒适的药水里。 见飞蓬本能地放松肢体,习惯性任由自己在身后精心照料,重楼唇角不禁带起温柔的微笑。 “你不是要去做午膳吗?”待回过神来,飞蓬似乎也有了点儿开玩笑的心情。 只是他的说法还是挺勉强,更突出了想赶人走的实质:“怎么还不去?” 重楼被噎了一下,然后聪明地选择了直接承认:“分身乏术,就先顾着你了。”昨晚已备下足够的菜品和汤,等会儿加工一下即可,当然是飞蓬本身更重要。 这话好像取悦了飞蓬,他便没在重楼堪称提心吊胆的等候中,再闹出什么乱子。 · 飞蓬洗完澡,便上床等候上菜。 但在重楼端来香气馥郁、灵气逼人的甜汤时,他还是微微怔忪了一下,才了然道:“甜食让人心情愉快?” “总要试试。”重楼一边轻声回答,一边麻利地把菜肴摆好:“我真的,一直想让你开心。” 飞蓬垂下眸,先喝了一勺甜汤,才声音沙哑地回道:“嗯,我知道。”就如你自己承认的,看见我开开心心吃饭,你就不忍心下手了。 · 其后,汤足饭饱,杯盘狼藉。 · “咻!”最后一盏烛光灭了,午后的深雪域不算太亮,反而有些阴沉沉的。 飞蓬合衣躺在床内,莫名的发热已消得差不多。他那双蓝瞳毫无逃避感,紧紧盯着似是正欲脱衣上床的重楼。 “飞蓬?”重楼自然不是想上床和飞蓬做些什么,实际上,他这几天都没这个心思和胆量了。 重楼只想把被角掖好,再去魔宫调配一下人手,尽快找到、盯住那个小仙族。飞蓬想要活下来的人,不能死在魔界。 可被飞蓬这么盯着,重楼心里还是有不祥的预感升了起来:“怎么了?” “你还没回答我之前的问题。”飞蓬低语道。 重楼一下子回忆了起来,后背上瞬间溢出冷汗。对于飞蓬那句“禁脔,怎么样?!”的内涵,他自然知道,却无法为自己辩驳半句。 诚然,重楼曾回答过飞蓬“你原想如何对我?”的问题,但当时刻意把重点放在自己必然几次就知错能改、绝不舍得让飞蓬绝望上,方避过了那句带着讽刺的“从再无威胁的对手,沦落到精心照顾的禁脔吗?”。 如今,飞蓬旧事重提,自然是不容许他再避重就轻了。 · “不止是现在。”重楼沉吟片刻,总算开了口,却是鼓足了勇气:“当年也是,你我外出之际,从未碰上你的爱慕者,是我所为。” 他决定,将自己最不堪的那一面拆穿,即使飞蓬可能已经意识到了:“你没机会认识某些…对你早有倾慕之意的人,也是我所为。” “从头到尾,我都控制了你的交友圈。”重楼不知何时背在身后的手握紧成拳,又悄然松开。某个挣扎在他心头停顿了一瞬不到,便消弭的无影无踪:“还有深雪域这座别居,我早就…” 飞蓬垂下眸,不再凝视着重楼:“别说了。”他的语气近乎漠然:“本将累了。” 重楼踉跄着后退了几步,脸色苍白如纸:“嗯,你好好休息。”他一心两用地边听飞蓬还会说什么,边转身苦笑着想,这回是绝不会被原谅了吧? 只因继征服欲、占有欲后,这次被曝光的丑陋控制欲,必然令飞蓬联想到从前。那久远的、还是朋友的过去,自己就下意识不让飞蓬认识自己本能觉得对己有威胁的人。夕瑶、葵羽是不得不忍,但其他人皆被自己想尽借口排除在外。 就譬如,当时还很年轻的、名声也不错的、同为九泉神器之主而应该很有共同语言,还被自己隐约察觉他对飞蓬有些好感的敖烬。时隔多年,敖烬临死前的诅咒再次入耳,声声凄厉! “哈哈哈,魔尊重楼,你又能比我高尚多少!你少时拉他外出历练,中途遇上人想加入,哪一次不是被你百般拒绝,还找借口说我们只能拖后腿?而现在,你真以为他自己不知道,就代表你看他的眼神是干净的?”(流年记75) 是啊,即使懵懵懂懂也想控制飞蓬的自己,今天终于暴露了。重楼痛苦地闭上眼睛,就算还没彻底爱上,只是动了不自知的心思,自己也—— 本能排斥接近飞蓬的人, 下意识引导飞蓬只融入自己的朋友圈子, 想方设法减少飞蓬见到更多外人的机会…… “魔尊。”飞蓬看着重楼仓惶踏过门槛的背影,忽然问了一句:“你不杀本将,究竟…几分是私欲,几分为公事?” 重楼被问得一愣,而后便在定于背上的灼灼目光中,鼓足勇气睁眼转身。 他意识到,这大抵是飞蓬藏了很久的疑惑,时至今日,才敢迎接一个或许根本不被其期待的答案。 · 室内一片寂然,明明开着窗户,可深雪域再冷,此时此刻都没有风。 这令彼此间的气氛,更往窒息的方向发展。 · 良久,沉默不语的重楼两只脚分别踩在门槛内外,给出了答案:“全是私欲!” “作为魔尊,神将存活的威胁,远在关押利用的收益之上。”他直白地承认道:“就算能挟天子以令诸侯,本座也得考虑,你会不会自爆。” 重楼凝视飞蓬,眼神坚定而无半分退缩,直接道明了真心:“若我当时并无私欲,就算是生死之交,也会第一时间杀你以防万一,和三族之战时一般无二。” 他说完,转身离开卧室,就是身影更加仓惶了。 · 飞蓬本以为,自己会为这样存活下来而觉得耻辱。 可飞蓬现在只觉得心情复杂,既恨不得暴打蒙蔽自己多年的重楼一顿,又想要拥住他、挽留他,让他放宽心。 至少,不要逃出房间时那么狼狈,差点就被门槛绊倒。 只因重楼的回答,给了飞蓬最熨帖的安抚—— 是多深的爱意,才能抵过心腹大患的威胁? 是多深的眷恋,才能胜过一统各界的野望? 在急促的关门声中,飞蓬伸手捂住了眼睛。他深切地体会到,自己对重楼来说有多重要。超过野望,宁肯冒险,也不愿意真正的伤害他。 所以,重楼承认的、对自己所起的私欲,确实是情大于欲。他很清楚,rou体上的纾解,永远不如心灵上的契合。那份忍耐,更非猎物入彀后好整以暇地炮制,而是真想找到一条破局出路的耐心。 飞蓬抿了抿唇,双手从眼皮上离开,视线不自觉追逐起重楼离开的方向。 至于控制欲?飞蓬对此并不在意,重楼或有本能所控的刻意诱导,但从没直接干涉过什么。 交好友、择同伴,也要看缘分。 被重楼有意无意阻挡而不再靠近自己的,是无缘。 相处过一段时间被自己排除在外的,是无分。 飞蓬敢肯定,他一切抉择都出于自愿,自不会在过了这么久之后,反过来责怪当年同样很懵懂的重楼。 但是,重楼的精神状态好像很不佳?飞蓬有些忧心地想了想,直起身等了片刻。见人确实没回来,他便随意披上挂在床头的斗篷,轻轻地跟了上去。 · 重楼逃也似的去了魔宫书房,自然错过了身后隔了一段时间才响起的脚步声。 他机械性处理积攒的魔务,边动笔边想,飞蓬承诺不绝交就不会违诺。但再与自己相处下去,飞蓬一定会更不开心。 重楼越深入去想,飞蓬之前的每个字就越化成一把把钢刀,直直捅入他心里,不断提醒着重楼,自己前前后后给了飞蓬多大的难堪。 是啊,飞蓬什么时候体会过身不由己、生不如死的滋味?重楼近乎自虐地回忆飞蓬表现出的痛苦,又分析起自己特殊的立场身份,此番对飞蓬所造成的打击。 若看在飞蓬份上,杀了那个在魔界规则法律上压根没错没罪的城主,反而放走那个战败被俘的异族,便难免有一种看低施舍之意。 但若不管不问,物伤其类,何况人乎?重楼叹了口气,召唤了一位知情的魔将:“游弋。” “属下在。”游弋很快便通过空间阵法前来。 重楼把那失去部分记忆的仙族青年之事说了,游弋心领神会点头:“属下领命,必保证此子活着离开魔界。” “去吧。”重楼挥了挥手,心底莫名有些遗憾。要是他现在退位了,倒可随意出手做一切事,只为了让心上人高兴。 但既是魔尊,便不能破坏自己定下的规则。若公私不分,以飞蓬为神将的脾气,自己只会被当面质问,魔尊要本将付出什么代价,就更无法挽回了。 重楼揉揉额角,删除记忆、摆平事情,并给飞蓬想救的后辈一个需要他自行把握的机会,是唯一的可行之策。也可将一切化为他和飞蓬之间的小私心,而非神将要对魔尊做出的交易和妥协。 但纵然那个小辈得了生机,飞蓬心头被重新提起的无力感,又该如何排解呢?想太多的重楼愈加心痛,下笔的力道更是力透纸背,周身威压也低得吓人。 “咚咚。”本就因上任侍女出事而小心谨慎,接班魔女见魔尊突然出关,敲门进来后,几乎是大气都不敢喘:“尊…尊上…” 她有些紧张,站在旁边本本分分地倒茶、研墨和跑腿,话放慢着不敢多说:“茶…备好了。新墨也已到。” “嗯。”重楼并不在意这点小瑕疵,但笔尖突然微微一顿,令他轻轻皱起眉头,只能把受不住魔力而崩裂的笔扔在一边,吩咐道:“再去取一支笔来。” 意识到能暂时远离魔尊的低气压,魔女立即挺直腰背,匆匆忙忙地奔向门口:“是,属下这就去!” · 重楼终究顾忌飞蓬有着凉的前兆,匆匆处理掉最紧急的魔务,又给几位正负责军务的好友捎去了秘密谕令。 他一方面开始为退位埋下铺垫,另一方面也确保大局发展始终在自己控制之中,才放心地以闭关为借口,再次离开了魔宫。 “飞蓬!”等他回到深雪域别居一看,直接一口气堵在喉口下不去,连声音都因急切而变了调:“你在做什么?!” 一把拉住在前庭淋雪的飞蓬,重楼将落满冰雪的斗篷丢下,快速揽起人,瞬移抱回了温暖如春的室内。 他用被子将飞蓬裹得紧紧的,还没忘记隔空用法术开了浴池阵法并融药。 “我只是在赏景。”身体温热的飞蓬被按在床上,安然地抬眸看着重楼,微笑的表情相当真切。 · 他本想在屋檐下赏雪,顺便等重楼回来,却闻到了数股互不相容但味道极雅的香气,就走了过去。 结果,是重楼在花园种了不少花,还是从冰窟移栽回来的。 那些盛开的魔界繁花明明都是危险魔植,但没有任何一株攻击他,还很乖巧地任自己揪玩搓揉,甚至争奇斗艳地盛开更多花蕾,仿佛是被驯化的家养品种。 飞蓬一种一种地赏玩过,直到没得看了,才依依不舍地通过长廊,走向更空旷的前庭处。 这一路,他看见了很多花盆,里面同样是移栽过来的、灵气充沛的物种,少数是方才刚吃过的。 曾被神农教导过的飞蓬,总算想到了兽族祖神教他厨艺时的情景,回想起某些食材在料理上的高要求。 这时,雪下得更大了,还随风飘荡着,如鹅毛般堆积在瓦片、瓷砖、横梁上。 飞蓬安静地笑了笑,觉得周围一切都带上了甜味。来自鲜花,来自甜汤,也来自现在空缺了的体温。 他裹着看似材质普通却穿着一点不冷的斗篷,继续兴致勃勃地观赏雪花的多种形状。 重楼不在身边,可飞蓬满心都是他,笑容从未断过。 · 可是,重楼会信飞蓬的话吗?当然不会。 他只因飞蓬孤立淋雪的行为,形成了人极力想生病的错误认知。 飞蓬为什么想要生病?他若生病了,会有什么影响?重楼忽然想要逃避,但他的手已有些颤,口中更是想说什么,却踟蹰着说不出来。 可受到本心影响的腿脚远比脑子更快,仿佛失去控制般不听使唤,牢牢将重楼定在原地。他的心,显然不想离开飞蓬。 “飞蓬…”于是,重楼阖了阖眸,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似磨砂般喑哑艰涩地低喃道:“只要你想,随时可以拒绝继续下去。” 飞蓬怔住,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还很迷惑地想,重楼这是在说什么呢? “总之,我知道了,以后绝不会再碰你。”重楼颓然地垂下头:“你也犯不着用这种自伤的办法。对付天诛,我们可以再想他法。” 飞蓬:“???”他被惊得在床上一蹬,把重楼推开一些,自己坐直了身子:“我只是出来赏个花,也正好等你回来而已,你为什么总往我要反悔上想?” 重楼的表情一滞,飞蓬还在继续,但那嘴角分明在疯狂上扬:“果然,还是我没那么大吸引力…唔嗯!” 发现闹了大乌龙,重楼的脸比理智更快燃烧绯色,是无法自抑的狂喜。 他的行动还要更快,等回过神时,飞蓬已被再次按倒在床上,一个深吻堵住了那双温热的唇瓣。 “嗯哈…嗯额…”飞蓬呻吟着抬臂捶打不已,直到眸含水汽,才被重楼放过。 重楼直起身,却又在飞蓬出声前突然弯下腰,在湿红的眼角留下一个一触即分的吻。 “神将是魔尊的俘虏。”他极认真地诉说:“但飞蓬不是。”先爱先输,我才是你的俘虏。 含水的蓝瞳缓缓睁开,视野重新清晰,飞蓬原本想要调侃重楼的心思却有点儿散去了。他只抿唇垂眸,抑住眼底锋锐之色,淡淡说道:“自欺欺人。” 事实改变不了,正如光阴不会回转。但战败被俘于我而言,非是不能谈论的耻辱,只是一个必须迈过的坎。重楼,你可休要小觑了我! “你迟早会明白的。”重楼深呼吸了一次,除此一句,不欲再多加辩驳解释。 他扣住飞蓬的肩膀,将人搂起,看着那双清凌凌的蓝瞳,既无奈又庆幸地低语咕哝道:“我其实很高兴,幸好是我想歪了,而不是…” 话音未落,重楼便被蓝眸中猛然炸开的明亮笑意吸引,一时间沉沦在那双灿如星辰的瞳眸里,竟忘了自己接下来想说的话。 “哦?”飞蓬笑盈盈地反问一声,语气是显而易见的玩味调皮:“而不是什么?” 不让碰完全不重要,我就怕你反悔了,觉得我危险还恶心,一定要和我绝交。话至唇边,重楼觉得太像装可怜,更不好意思出口,倒让神色平添了几分无奈:“咳,对,幸好是我想歪了,而不是…不…” 重楼急得快要出一头汗,已经猜到他接下来本想说什么的飞蓬,却倚靠他温热的胸膛,憋笑憋得整个人都在颤抖:“噗咳咳!” “飞蓬…”重楼这一回,是真的面红耳赤了:“你别再逗我了。” 飞蓬抬起头时,已强行忍住笑。他积极回答,但丝毫不认账:“我可没有!我真的只是在赏景!” 但重楼在那双碧空如洗的蓝瞳里,分明瞧见了更多的捉狭笑意。这让他心里微微一松,就算不解飞蓬心情好转的原因,也极乐意看见这一幕。 在笑声里沉默片刻,重楼算算时间刚好,抱起飞蓬道:“抱歉,是我回来晚了。虽然你穿了斗篷,但雪很大,你还是得泡个热水澡。” “我真的不冷!”从回房间开始,就以因重楼生出的笑意去强压打喷嚏的欲望,飞蓬维持许久的笑容,顿时就垮了。 重楼不说话,只赤眸一眨不眨看着他。 对峙片刻后,飞蓬无力扶额:“好,我去。”重楼也太小心了,不就吹了会儿风嘛。 他“无力反抗”地被押进浴池,又在洗完后“无力反抗”地饮了姜汤,被热得脸色红润、蒸得昏昏欲睡,还嘴硬地怒道:“你出去,我今晚要一个人睡!” 重楼迟疑一下,把窗户关小了不少,再把恒温阵法打开,才出了卧房。 · 片刻后,在床内躺了好一会儿的飞蓬,悄悄想掀开被褥开大窗户透透气,便被站起身的重楼吓了一跳:“你怎么还在?” “你不是说,想一个人睡嘛,我就打地铺了。”已备好明早食材,重楼回房后坐在黑暗角落的椅子里,原本没被飞蓬发现。 现在,他脸色如常地移动到床前,一手把被飞蓬掀开的被角压回去:“放心,等明天你体温正常,如果还这么要求,我立即搬出去。” 飞蓬:“……”他悻悻地翻过身,睡回到床内,终于不再抱有贪凉的心思了。 · 翌日,阴云小雪。 “哼!”飞蓬精神极佳,起床时接过滋补汤羹,还斜睨了重楼一眼:“都说了我不冷。” 重楼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目光定在飞蓬脸上没移开。 你是不冷,但确实发烧了。不然,怎么会夜里几次使劲掀被子?好在全被我塞回去了。 “真甜。”被重楼盯得脸上烧得慌,飞蓬品尝了几口汤羹,忽然赞了一句。 重楼怔了怔,其实没放多少糖啊。他灵机一动再瞟向飞蓬,只见那耳垂是红的。 “是很甜。”重楼移开视线,低头端起碗,也舀了一勺子汤喝。嗯,确实好甜。 · 用膳之后,重楼突然说道:“飞蓬,我们得谈一谈。” “哦?”飞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谈什么?” 重楼认真地回道:“先私后公。” 是那个小仙族的事,还有六界如今局势与天诛之事吧。飞蓬了然颔首:“本将刚好想去魔宫一游,不知魔尊可愿成全?” 重楼真的有些意外了,可他与飞蓬对望几瞬,还是在那坚定的目光中点了点头:“好,请。” 一道紫光在一神一魔面前凝为空间隧道,对面正是魔尊书房,此刻空无一人。 · 魔宫,书房。 飞蓬坐在重楼对面的座椅里,桌案上有茶、有果汁、有酒水、有糕点。 “本将之事,目前还有几人知情?”听完小仙族的情况后,他彻底放下了心,便姿态端正、神色淡然地过问起正事来。 重楼轻轻挑眉:“魔族里除了本座,只有青竹、游弋。其他人的记忆,该封都封了。” “天诛最近也没在此方面下手。”飞蓬若有所思:“看来,他还是想着手各族战事。”至今没有传出自己和重楼的流言,天诛必然是想借战火逼迫重楼。但如果自己没猜错,如今已是魔界即将大获全胜了,他到底还有什么招数? 果不其然,重楼不置可否道:“他们马上就要输了。” “你想逼迫嬴政他们,让其中有人提出和天诛合作?”飞蓬闻歌弦而知雅意:“倒也不是不行,只是走投无路的架势要足够真实,至少得能糊弄天诛见个面。” 重楼点点头:“天诛向他们示过好,只有瑾宸最少年意气,当众烧了信不说,还让天诛滚。” 他勾起唇角,玩味笑道:“知晓此事后,本座在瑾宸手中嫡系兵将损失殆尽后,给他去了一封私信。” “这不妥!”飞蓬拧起眉头:“妖君可不是能当jian细传消息的性子,你是准备拿他当幌子?但天诛信你,只因同源。对他们,只怕开始传书就只是走个形式。” 几位界主挑选继承人的眼光毋庸置疑,他们不可能勾结外敌。虽从仇恨上来说,瑾宸可能恨透了逼妖族到绝境的重楼,确实是个好人选。 但那只小凤凰性子太骄傲刚烈,根本不是打入敌营的最佳人选。更何况,天诛从开始就不抱希望的可能性,其实蛮高的。飞蓬想着,直接点破道:“重楼,虚晃一枪太费劲,我也懒得再猜,你直说计划吧。” “果然瞒不过神将。”重楼眼底的笑意漫了上来,他为飞蓬沏了一杯茶,才慢条斯理说道:“如今你我最大的优势,就是无人知晓,本座自废了帝王道修为。现在各界归属权尚在本座之手,若再将叛乱镇压,便举目无敌了,刚好行大典。” 飞蓬微蹙的眉梢舒展开来:“你!”他哭笑不得地拍了一下重楼的肩膀:“这引蛇出洞玩得太大了,你就不怕天诛觉得人太多不来…吞噬你,那你就真的得登基重塑帝王道修为了。” 怕什么,我退位诏书都写好发给瑶姬,让他们上递长老院举行秘会了。无魔尊这一界主位,再多帝王道修为也如无水浮萍,我一拂就去、全无影响。重楼对自己的先见之明颇为得意,面上倒还是收着点,只勾唇悠悠然笑道:“你猜!” “不猜。”飞蓬抬手把一盏烈酒灌入重楼口中,再往后一靠,似轻松地笑言道:“总之,魔尊的计划里,已经并不需要本将出马了吧?” 重楼的笑容微微一凝,他抿了抿唇,淡淡说道:“飞蓬,你是想问我,是否要反悔吧?”若天诛出现后执意吞噬自己,那原本以其欲和自己联手的假想,就算白做了,为了取信于天诛所做的一切准备,自然也白费了。 “是。”飞蓬没有避开重楼的眼神,他的表情是平静的,仿佛什么结果都能承受。哪怕是再次的背叛、欺辱和彻底的决裂。 重楼放在桌子上的手掌,不禁握成了拳头。他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没忍住。 “咚。”飞蓬的玉冠磕在桌角,鼻音与呼吸极重极促,却都被唇舌相缠的滋滋水声覆盖了。 水色溺满蓝色的瞳眸,但近在咫尺的温柔就算未能及时看见,也依旧存在着,并不会因此而错过。飞蓬感受到,重楼温热的手掌垫在自己的后脑勺上,小心地防范任何磕碰。 重楼终于松开彼此纠缠许久的唇舌,转而啃噬舔吮起飞蓬颈间的喉珠,带来极轻微的刺痛与酥麻:“瑾宸是第一步,让天诛知我为引出他已无计可施。” “大典是第二步,让天诛知我野心勃勃从未悔。”重楼的声音很沙哑,带着难言的渴望,如鱼渴水,却毫不犹豫对飞蓬道明了全部计划:“合作是第三步,我亲笔一书邀他大典后一叙,问他…” 飞蓬怔然间,见重楼眸色沉郁而深邃:“如何才能,江山为牢、佳人永困…”他极力扯了扯唇角,问道:“你说,这样可行否?” 这让飞蓬沉默了许久,艰涩地反问一声:“你真没想过,假戏真做吗?” 其实我早就想问,你不知道我也爱你,那应该是重铸帝王道并和天诛联手强扣我,再缓缓图之地吞噬天诛以巩固统治,更符合你的利益吧?反正,虚以为蛇并非背叛各界。 “答案,我曾告诉过你,现在换了个问题,也还是同一句话。”重楼轻抚飞蓬的脸,语气极平静地答道:“我绝不舍得让你绝望。” 飞蓬不吭声,却猛然搂紧了重楼,力道极重,抱得极紧。若非仅存的理智叫嚣着对天诛的仇恨,他几乎想把自己同样的心意,在此时此刻对重楼和盘托出了。 但即便如此,飞蓬也觉得眼眶发涩,似有泪在充盈。这是最初遭遇那场意外便生出的委屈,也是被关押太久酿成的压抑。 · 一片静谧之中,神与魔躺在桌案上,紧紧相拥。 “啪…啪…啪…”重楼颇有节奏地轻拍着,哪怕肩颈微湿,都没有开口。但他眸中,分明有燃起的温柔和欣慰。 在重楼的轻抚下渐渐放松,飞蓬阖眸任由情绪随泪水涌出而散。 他低声说着一些看似七零八落的话题:“当年镇守神魔之井,我就知道魔界是什么样子,也清楚魔族是什么性子,各界是何等弱rou强食。” “对。”重楼适时接上,也很明白飞蓬所言指的是什么:“飞蓬,你一贯温柔待人,但单纯并不是愚蠢。阳光下的阴影,处处都有,神界因你才成唯一例外。” 飞蓬原本说不出口的话,此刻倒也因一时意气说出了:“嗯,我知道。并不只魔族,仙族也是把战俘充作奴隶的,只有神族被我所禁。” “可你之前只是知道,这次却碰上了熟人的后辈,那人还死于我魔族之手…”重楼抿了抿唇:“虽说魔族天性好战嗜杀,但…你真不觉得,我残忍卑鄙?” 飞蓬声音里的波动,慢慢恢复了平静:“不觉得。对敌人仁慈,就是对族人残忍。他是战死,他们落入魔界是战败,此等弱rou强食之事,每日每夜不分种族都在发生,又与你何干?” “不过是生灵最正常、最原始的利益与欲望罢了,”飞蓬往重楼颈窝埋了埋头:“此番是魔界对战各界,可之前各界内、各族间,难道就太平?” 他越说越是洒然:“我是正直,但不是傻子!你立法定规,让魔界呈繁盛向上之姿,政策从无不对,本身也没有任何不偏本族、反帮外族的道理。此番纯粹是为我,才手下留情放那孩子一条生路。” “这是因我而起的私心,也是你为魔尊,能做的极致。”飞蓬低语道:“这个人情,我承了,重楼。” 重楼放松了不少:“那都是小事。”他不再似强扣般把飞蓬揽得那么紧,而是轻轻拥住人,但话语堪称字字珠玑:“比起无能为力,你更后悔之前太冲动、不谨慎,导致短期内战争主动权完全旁落,让神界落了下风、错过潮流吧?” 飞蓬顿时不吭声了,他只把脸在重楼颈间埋得更深。事已至此,怎么会不后悔决策不当、不知自保呢? 但就算被重楼看破至此,飞蓬依旧偏爱他。 正如重楼违背魔尊的原则,放那个小仙族一马,也如重楼之前轻易松口,任由长琴他们一员不损地撤离魔界。飞蓬明白,这些都是重楼因他而起的私心。 他们或许还未心灵相通,但在给彼此特殊待遇上,几乎是从少时就做到了极致。飞蓬回忆着过去,悄然笑了起来。 情绪发泄至此,已彻底冷静下来。飞蓬刚准备抬头,却突然发现,重楼颈窝处的水迹,一下子蒸干了。 “……”他的耳垂登时发起烫来,又安静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愿意真正抬起头。 重楼正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血眸亮得像黑夜里的火花,专注认真、温存含笑。 “咳。”飞蓬险些再次把脸埋回去:“咳咳。” 他干咳几声,才险险稳住平静的表情,不得不强行拉回话题:“关于魔尊对付天诛的计划,本将放心了。” “到时候,我只等你一个暗示…”飞蓬的唇角缓缓扬了起来,目光凛冽而锋锐:“便拔剑出手!现在,你我先约定好信号吧。” 重楼欣然而笑:“好。”他重新坐回椅子里,还不动声色把飞蓬的座椅也摆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