剖白
剖白
“明天就是除夕了，你买了回家的机票了吗？” 旁边的余敏还在失神，电影明显无法成为今晚的主题，蒋承泽试图另找话题。 “嗯。”余敏低低地“嗯”了一声，相当敷衍。 但毕竟回应他了。 “雪团你准备带回去？” 蒋承泽再接再厉。 这次，余敏多回答了几个字：“我交给了同事。” 蒋承泽听出这是她心软的马脚，和他能够卡进去的阙口，又问：“雪团做绝育了吗？看身型也不小了，明年开春应该就会发情了吧。” 接下来，蒋承泽他小心翼翼地找着话题。 谈雪团、谈接下来的春节、谈他们之间有交集的所有事物。 要和一个不愿搭理自己的人畅谈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这方面一向是蒋承泽的短板，他年轻的时候从来没有试图讨好过谁，一把年纪却要从头学起—— 他斟酌着措辞，注意着余敏的神色，在她能容忍的程度中不动声色地得寸进尺。 电影到半场的时候，余敏忽然主动开口道：“蒋承泽，前年的七夕你陪苏曼看了一部电影你还记得么？” 冷不丁的声音，打断蒋承泽原本的思绪。 他开始回想。 关于苏曼的一切记忆，并不那么牢靠。 他和她一起究竟看过几场电影，具体什么内容，他已经没有多少印象。 爱情片无趣，好莱坞的大动作片没有深度，可乐甜腻，爆米花毫无营养—— 他不是很享受电影，或者属于两个人的时间。 几乎每次看电影都是苏曼的提议，他会嘱咐自己秘书买好电影票，并在电影开始前先买好巧克力味的爆米花，因为苏曼明确的要求—— 他是她男朋友，不会在无关紧要的小事上拒绝她。 在黑暗的影院中，他不太专注地看着屏幕，想的都是工作的事，极偶尔会用余光瞄一下身边人的侧脸，配合地说几句应景的解析和附和。 这便是他和苏曼影院约会的全部过程。 蒋承泽不知道余敏为什会在这种情况下提起。 如果是吃醋，他应该欣喜若狂，可对方的语气明显没有那样的意味。 他在黑暗中侧头，借着屏幕反射的幽幽白光，试着捕捉身边人的情绪装帧。 如果是苏曼，他可以轻易地从她表情和肢体动作猜出她心头所想，但余敏要复杂的多—— 她会在难过的时候微笑，愤怒的时候镇定，她纤长的睫毛一旦半垂下，再多都情绪都不再表露，只有笑容像深潭之上的水波，浮于表面。 蒋承看不透她的想法，这一刻，不知道要如何开口—— 身边人没有等到回答，忽地又开口道：“我一直记得曼曼的那条朋友圈。” 她说这话时，低头看着手中的可乐，吸管把里面的冰块搅得喀喀作响。 以蒋承泽对余敏的认识，她不是那种会便看电影，边发出无关噪音的人—— 但这一刻她就是那么做了。 或许是缓解某种心情。 他听到她又吐了口气：“那个时候我在她朋友圈看到照片，后来结婚的两年里，我一直在想，什么时候我们才有机会也那样一起看电影，像情侣一样——你既然看过那些书信，你大概也猜到了，早在你和苏曼交往前，我就对你存了不该有的念头。” 荧幕里，男主捧着女主的脸颊，两人在暗房里断续地接吻。 余敏挤着可乐杯子，目光闪动着，第一次剖析自己的内心。 一切和蒋承泽预想中没有差太多，他看过那些书信，早推断出来那些过往，但听余敏自己讲述，又是另一种感受。 他可以想象到，在过去的两年里，余敏到底撕开了怎样的伤口，又是怎样敞着血rou希冀着自己的回头，等待着直到再也不想去期望—— 自己到底有多么混蛋，消耗了她一切的热烈与耐心，让她一次次受伤，到今日这般提防和抵抗。 所有过往串起来，让他前所未有地愧疚和痛心。 傲慢、愚昧、执拗……还有懦弱让他自动屏蔽了一次次她向他开口诉说真相的可能。 蒋承泽把脸埋进双手之间。 “余敏，我……” 荧幕场景转换的声光寂静中，他艰难地开口。 他有太多的话想说，万千的思绪涌上心头，他需要好好梳理语言。但余敏没给他留时间—— “蒋承泽，我还是那句话，向前看吧。” 回忆截止的叙述后，她不留缝隙地开口，截断他欲断未断的尾音，“从前，我一直在等，等我们有一天能像普通情侣一样，一起看电影——可能我这个人比较老套，我一直有一些顽固的，对于老套浪漫的向往，一起看电影，一起做晚餐，散步……” “只是如今我才明白，比起等一个不知道何时改变心意的人，也许换一个人，是更明智的选择。” 电话铃适时的响起。 余敏抓着剩下融冰的可乐纸杯放到座位边上，捞起手提包起身，向过道外走去。 电影画面切到白天，荧幕光线恰到好处亮起。 蒋承泽顺着顺着看去，宗思翰正站在影厅门口，目光锁定着余敏，掩不住的关心、好奇，还有那么一丝焦急。 “你来啦，我们走吧。”余敏在他跟前停下。 “敏敏姐你叫我来……你…你们……”宗思翰眼中盛满迷惑，戒备地影厅内的蒋承泽，不明所以。 “只是一起看了场电影，一会儿我再跟你详细解释。”又一个场景切换，影厅安静无比。 余敏轻柔的语调回响在厅内，温柔中带了些哄诱。 她说着，轻轻抓住了宗思翰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