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书屋 - 言情小说 - 不驯之臣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56

分卷阅读56

    离去。

裴敏揉了揉太阳xue,觉得头疼。

后半夜,凉风乍起,裴敏躺在榻上,昏昏然做了个梦。

梦里梦见贺兰慎盘腿坐于佛莲之上,一袭白色僧袍飘然若神,身后金光万丈,手持念珠睥睨她道:“你这孽畜为祸人间,还不速速迷途知返,皈依佛门……”

而后便是一连串“唵嘛呢叭咪吽”的经文声,裴敏头疼欲裂,就差满地打滚叫一声“师父求你别念了”,猛地从梦中挣脱醒来,窗外夜色正深沉,风吹动门扉,发出哐当哐当的声响。

窗外树影重重,看来是要下雨了。

裴敏躺了会儿,觉得口渴,挣扎着下榻倒茶喝,将将杯子递到嘴边,眼睛不经意间瞥见门外站着一条黑魆魆的人影,不由一惊,将还未来得及咽下的茶水尽数喷出。

那人鬼一样站在她的门外,一动不动,身影打在镂空门扉的窗纸上,颇有几分灵异之感。

“有鬼?”裴敏心中诧异,而后又道,“不对,净莲司就是长安城的‘阎罗殿’,哪个小鬼敢来这里作乱?”

如此想着,她反倒有了底气,摸出枕头下藏着的匕首背至身后,走到门前站定,嗤道:“谁在门外鬼鬼祟祟的?”

“裴司使。”熟悉的嗓音,带着几分喑哑。

“贺兰……慎?”

裴敏一愣,忙打开门一瞧,只见满庭树叶被狂风摧残,灯笼摇晃,贺兰慎于风中岿然不动,立于廊下,深邃的眼神一眨不眨地望着她。

裴敏心中的诧异在此刻到达了顶峰,被风吹得一哆嗦,搓了搓双臂道:“你大晚上不睡觉,跑我房前站着作甚?”

贺兰慎还穿着夜宴时的衣裳,显然一晚未睡。

他没有回答裴敏的话,衣袍于风中猎猎,仿佛下一刻就要乘风归去般,只看了裴敏半晌,低声问了个毫不相干的话题:“裴司使,芳龄几许?”

“哈?”裴敏悚然一惊,狐疑地看了贺兰慎许久,伸手去摸他的脸颊。

他面色如常,脸却很烫,明显是酒意作祟。

“我说呢!”裴敏好笑道,“你喝醉啦,贺兰真心?”

贺兰慎执意望着她,大有不得到答案不罢休的架势。

裴敏一提年纪及烦闷,只好敷衍笑道:“芳龄二八,青葱年少。”

贺兰慎眯了眯眼,写满了怀疑之色。

裴敏被他看得老脸一红,加之只穿了单薄的里衣,被风吹得凉飕飕的,只好说了实话:“二十又一”,满意了么?赶紧走赶紧走,风怪冷的。”

贺兰慎没有动,只自顾自点头,莫名来了句:“我并未比你小多少。”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令裴敏胸中一震,仿佛被一棒击中心坎。

未等她反应过来,贺兰慎却是轻轻向前一步,伸手将她僵直的身躯揽入怀中,下巴搁在她的肩上,是个十分亲昵的姿势。

他的怀抱暖而有力,足以驱散夜风的狂躁与寒冷。

裴敏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睁眼望着头顶摇摇晃晃的一盏残灯,手臂好几次抬起,复又放下,张了张嘴道:“贺兰慎,你怎么了?”

夜色nongnong,风雨将至。

贺兰慎闭目,腕上的佛珠抵在她腰上,声音低低在耳畔响起,复杂且决然,说:“裴司使,我有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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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庭中树影婆娑,骤雨前的疾风狂躁阴凉,裴敏的心却止不住发烫。

茫茫人世,风雨泥泞,她皆是自己独自蹒跚走来,从未想过倚靠在另一个怀抱中竟是如此温暖,温暖到她一时恍神,舍不得推开。

她身量在女子中算是妙曼高挑的,然而贺兰慎却能轻而易举将她圈在怀中。她不得不仰首,才能勉强将下巴搁在他肩上呼吸,好半晌才回神,哑声失笑道:“傻子,你能有什么罪?”

有罪的是她,过往狼狈的也是她。

贺兰慎,是这世上最干净的少年。

贺兰慎搂着她的腰很紧,裴敏还得提防着手中的匕首不要伤到他,想把他推开都不成,只好叹道:“粘人精,先放开我,我快不能呼吸啦。”

贺兰慎的呼吸微烫,闻言稍稍松开了臂膀,垂眸望着她说:“十一月,我便到及冠之龄了。”

男子二十及冠而婚,裴敏闻之心酸好笑,只好点头附和道:“嗯,小和尚长大了呢。”

“不要再这样称呼我。”贺兰慎皱眉,几乎立即道,“我破了戒,乱了心,早就不配是出家人。”

这样低沉落寞的嗓音,在冷风中显得格外令人心疼。裴敏无法对他此刻的脆弱与挣扎视而不见,只得腾出一手拍了拍他的肩背,说:“你这人就爱想太多,圣人云‘食色性也’,小和尚也是人,动心乃人之本能,何来‘有罪’一说?回去睡罢,听话。”

贺兰慎摇了摇头:“睡不着。”

“要下雨啦,难不成你要在这儿站一晚上?我是没意见,可你这副尊容绝不能让下属们看见,否则以后谁还会怕你服你?”裴敏的目光越过他的肩头,望了望阴沉沉的夜空,无奈叹到道,“别傻站着了,来我房中避避风醒醒酒罢。”

贺兰慎还是摇头:“不妥。”

“有何不妥?”

“女子闺房,不可擅入。”

裴敏心想,你方才借着酒劲抱我的时候怎么不说‘不妥’了呢?她嗤地一笑,说:“多亏你提醒,让我想起自己还是个女人……那你等等,我送你回房。”

说罢,裴敏转身回房,将手中的匕首搁在案几上,抓起外袍套上,懒得束发,就这样披着一头乌黑的长发,手提灯盏朝贺兰慎道:“走罢。”

贺兰慎的宅邸在永乐里,平日并不住在司中,偶尔处理公文太晚,过了宵禁的时辰不能通行,就会在忠义堂侧殿的书房小榻上歇息。

裴敏提着灯盏,三尺暖光铺地,长发在风中扬起又落下,素面莹白秾丽,如同暗夜中走出来的精魅。一阵狂风吹来,头发迷离了眼睛,她几乎握不住手中的灯盏,却见一旁横生一只修长有力的手覆在她手背上,低声道:“我来。”

贺兰慎接过她手中的灯盏,摇晃的烛火安静下来,稳当而温暖。

下雨了,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