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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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个地方呆得久了,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有熟人。还是许枷第一次有这样的经历,每走两步就能遇上前来同简女士的寒暄的阿姨们,她们有问考试成绩的,有暗地里想给许寂介绍男朋友的,也有关心简女士情感状态的。 “诶,正好你女儿在,我跟她说说。诺,照片上这个男人就住在前面的小区,听说是丁克,下面没孩子的,原本两夫妻感情很好,可惜天公不作美,他老婆头两年得癌去世了,现在就一个人,也没什么特殊的需求,有个一起生活的伴儿就行……” 简女士被说的不好意思了,也没怎么看照片,微微偏头看了眼许枷,红着脸拒绝了,“上次不是和你说了别管我么,怎么成天给人当媒婆。再说人家夫妻感情正好,干嘛要我插一脚。” 他不好发表意见,只站在一边看两位女人互相推拉。 “说你犯傻,你女儿还能一辈子陪在你身边?再说又不是要你现在就跟人走了,就是一起吃顿饭见一面,搞得跟我强抢妇女一样,我逼你跟他睡觉了?”那阿姨说着说着自己都笑了,也懒得理她,扭头就把照片往许枷手里塞,再补充道,“你妈不懂事你能不懂事么?照片带回去让你妈好好看两眼,万一就成了。” “你把照片还给阿姨,不许拿着!”她可觉得脸上没面子,有些恼羞成怒。 少年拽着那张被捏得皱皱巴巴的照片,低头展平替她认真看了两眼,想了几秒后,选了条谁也不得罪的路,“光从照片上来看,这叔叔就比我爸强多了。但这事儿归根结底是我妈的私事,只能是我妈问我的意见,不能是我问我妈的意见,我希望她能过得幸福,而不是再随便找个男人搭伙过日子。照片我替我妈收下了,但她要拒绝我可管不了。” “听见没,你女儿都说比你前夫好,我总不能害你。”那阿姨可算满意了,走之前还不忘划重点,“你要是想通了就给我来个电话啊,其他的事情我帮你搞定。” 这事儿倒不重要,简女士把他手里的照片要来,又捏成皱巴巴的一团塞进背包里,然后问他为什么要这么说话,“你不必刻意在我面前说你爸的坏话,我不会因为这种话就无条件和你站在一边的。”语气严肃,伸张自己不会被这点小恩惠收买从而出卖女儿。 许枷听完笑了一声,开口只答,“他值得我这么说,我又不瞎。” 大人们好像总觉得小孩儿什么都不知道一样,分辨不出父亲和丈夫是两个角色,也理解不了被出轨究竟有多可恨。但实际上,小孩儿们只是年纪小,不是哑了,不是瞎了。 简女士带着他在菜市场逛了一整圈,从入口卖猪rou的开始,走到出口卖卤菜的。这样吵闹的场景他从小看到大,就坐在那个小房间里,从不高的窗台往下看,就能看到人们黑压压堆叠在一起的头顶,就能听见混着乡音的说话声。像这样亲切地走进他们,还是第一次。 看着说话向来温温柔柔的简阿姨为了几颗菜的价格和摊贩砍价,看着她从这个摊子走到那个摊子问价,只为了找到最便宜的最新鲜的食材,看着她特意去出入口没有固定摊位的流动点流连,会在听到“今天早上刚从地里挖出来的”这样的话时弯下身多问几句。 这样鲜活生动的,别人的母亲。 好羡慕。 许枷的喉咙不知道从哪一刻开始变得粘稠、酸楚、哽咽。 。 尽管简纨再三强调,她今天做的不过是照葫芦画瓢,连父母亲的百分之一都比不上,但他还是对许寂推荐的菜品充满期待。 不像他老家所在的地方靠河,自小吃肥美的河鱼,许寂的外公外婆这辈子都住在山里,唯一的差别就是两人结婚的时候从山的这一头搬到了山的那一头。靠山而生的农人都是有自家的山头的,山里的蛇虫鼠蚁,人能想到的一切生长在山里的东西都归主人所有。 所以简女士说的并不错,因为原料对不上,想复原几乎无可能。 但当他用汤匙从汤碗里舀出小半碗,看见徜徉在浓郁羹汤里的数种佐料时,还是被这样奇特的食物夺去了目光。不干净的白色汤汁里光rou眼看到的配料就有碎面条、薯粉块、胡萝卜丁、蘑菇丁、碎rou渣、花生碎、西葫芦、鸡蛋花…… “做这样的一道菜不是很费时么?要把这么多种东西磨碎。”许枷不理解这种菜的由来,想着如果每次都要去菜市场买零零总总十几样菜,岂不是很麻烦。 简女士也给自己添了一碗,抓起瓷勺往嘴里塞的时候,开始慢悠悠地与他解释,“这道菜叫什锦汤,专门做给小孩子吃的,静儿特别喜欢,两三岁时就能喝三四碗。整个桌上就只吃这一道菜。但大家肯定不是专门为了做这道菜而做这道菜的。” “我们家在没分家之前,算上兄弟姊妹各种小孩子得有三十多人,过年饭桌上得做个三十四道菜,自然是什么菜都来一点。那剩下的那些没用完的边角料,剩的一根胡萝卜,多的半碗花生米……总之是有什么就往这锅汤里丢什么,每次的配料都不一样,所以你要问我什锦究竟是什么什锦,我根本答不上来,我只知道这碗汤能浓缩了一整桌的精华。” “是大家聚在一起才会吃的东西。” 许枷听完这段话,又低头尝了一口满是配料的浓汤,脑海里忽然想到了这样的画面。 那是某个过年的夜里,大人们正端着米酒,互相庆贺新年的到来。还听不懂话的压了两个小辫子的许寂同表亲的兄弟姊妹坐在更矮的桌上,抓着小勺乖巧地往嘴里塞这种糊状的汤,吃得满嘴都是,简女士也许嫌弃地给她擦嘴,也许拿过了勺子喂给她吃。小姑娘尚且吃不出里面都放了哪些东西,但她一定歪着身子坐在座位上,懵懂地望着谈笑热烈的大人们,好奇他们嘴里的世界,又会在一片热闹的声音里莫名地忽然开始咯咯发笑。 那些四散而开的人群,还有谁能想起这道菜。 。 许寂在大街上转悠了大半个下午才如约在天色变暗的时刻走进夜市。小县城的夜市满是烟火,到处可以看见弥漫在空气中的烧炭所形成的灰白色的烟,有些摊贩使用的烧红的炭上还有扑不灭的火苗。 他推荐的小吃就在这条巷子最深处的夜宵摊里,夏天炎热,大家都围坐在塑料制成的桌椅旁,就着冰啤酒和绿豆汤品尝特色小吃。 菜单上的价格并不高,一道菜也才三十几,谁知道等老板娘把炭火炉端上来的时候,就是直径三十厘米的满满一锅,惊得她忍不住嘟囔,“这么大一盆,我一个人怎么吃得完。” 又是夏日,吃这种放在火上煮的东西,热得她几分钟就出了满头汗,不得以点了一碗绿豆汤解暑。 老板娘看她喝上大半碗也不解渴不解辣不借热,干脆趁机怂恿,“小伙子,来两瓶冰啤酒咯,绿豆汤喝着不够爽。” 啤酒?少女看了眼别人桌上那冒着黄色气泡的水液,叛逆的心开始蠢蠢欲动了,说服自己的理由也很简单。她成年了。真正喝酒的是许枷,要怪也怪不到她头上。于是点了点头,回答,“那就给我来两瓶。” 因为是第一次喝啤酒,又赶上嗓子眼干的冒烟的时候,许寂拿着塑料杯子就往肚子里灌了大半瓶。果不其然,十几分钟后就开始脑子发懵了,觉得两只耳朵变得好大好大,像大喇叭一样,多远的话都能听见,吵得她头晕。 也不知道喝到什么程度了,她忽然发现桌子上多了一个人,和她长得还挺像,正埋头一点点吃从锅里夹出来的小鱼。少女知道自己笨,独立剔鱼刺这种事一直等到十几岁了才会,哪儿像五六岁的他,能把鱼rou分门别类地从鱼刺上退下来。 盯着小男孩儿看了好久,她才继续叹气,自言自语道,“许枷,你好惨啊,怎么活到这么大了还没有人陪你吃饭。” “……我吃饭很香的。”前半句嘟嘟囔囔的,听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