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幼驯染年少慕艾

    混沌魔宗的小圣女魔夜，是个无法无天的熊孩子。

    一岁在襁褓中揪掉了她宗主爹爹的头发。

    两岁就开始欺负门口的护山神兽，人比狗凶。

    三岁在祠堂掀翻数盏魂灯，吓得众人以为正道打上家门。

    四岁把灵药圃里的仙草当柴火烧，看守弟子以泪洗面。

    五岁装神弄鬼，骗藏经阁的扫地僧做了三天大扫除。

    六岁学会吸纳灵气，于是山底聚灵阵停摆了整整一个月。

    七岁已经称霸于同龄幼崽，带着小弟敢收长老的过路费。

    八岁混迹在险恶的后山，天天闹得鸡飞狗跳。

    九岁将潜入行刺的杀手吊起来打，凄厉哭嚎响彻九霄。

    如今不过十岁，已经成为了不折不扣的小恶魔。

    ……

    魔夜的身后，总有两个跟屁虫是最常见的。

    一个叫段吟，是哥哥，一个叫段咏，是弟弟。

    年岁都比魔夜大了二三，但也还是少年心性，第一次见面就打了一架，少年人见对手是个小meimei，一时大意轻敌，当场就被双双打趴下了。哥哥气盛些，心里不服，便约了再打一场，魔夜却机灵得紧，耍手段哄骗弟弟放水，便又将两人揍了一顿。

    最后鼻青脸肿的两人面面相觑，看着小恶魔威风赫赫的粉拳，不得不认了怂，口称一句“大姐头”。

    这便是最初的三人组。

    魔夜性子是最能闹腾的，魔宗往上数个几千年，都没出过这样的混世魔王，她一来就把宗门里大大小小的混账事包揽干净，上房揭瓦下水捉鱼样样精通，又因为天资聪颖，修炼的事也没落下，兄弟俩后来又和她练过几次，没讨到便宜，也就慢慢习惯了这么一位“大姐头”。

    三人中，哥哥品学兼优，算是比较老实的那位，也俗称憨。弟弟则狡黠得多，又生得心思灵活，深谙明哲保身之道。魔夜执行力最强，逆风都敢输出，偏偏家里长辈都是大佬，又宠她得没边儿，是以三人要是搞出了什么烂摊子，最后多半就是哥哥扛了。

    一来二去，刑堂里便总能见一个日益皮糙rou厚的少年挨着板子，而旁边站着两个小鬼头低着头，一边互相使眼色，一边被堂主说教。

    这是年少时的故事了，那是大家都还青涩，而青涩时期的感情最纯真不过。

    弟弟是喜欢魔夜的。

    他是魔夜最得力的臂助。如果说魔夜是刀刀暴击的元帅，那他就是暗搓搓阴人的军师，魔夜在前面搞破坏，他就能冒一肚子坏点子。他用尽全力，毫无保留地配合魔夜，只要这种行为能让她开心一整天。

    至于为什么是一整天，因为魔夜小魔王每天的快乐不能重复，找乐子还得有绝妙的新奇感。

    这份绮思在少年人心中扎根发芽，渐渐充盈整个胸腔，要是有但凡一丝机会，他都愿意说出那句誓言，从此用一生来践行它。

    可惜终究身份不同。

    魔夜是魔宗的小圣女，宗主大人的掌上明珠，而他们只是没有背景的年轻弟子，纵使天资上佳，但世界之大哪里少得了天才，每年夭折的俊秀围起来都能绕魔宗三百六十五圈。

    他的心思终究没能说出口。

    宗门弟子到年岁便要外出历练，一去数年，从此一生再无机会。但少年人知慕少艾，情窦初开，他又怎么舍得。

    机会来得突然。

    大佬们有感于小圣女闯祸能力日益增强，担忧某天的一个万一，决定从宗门弟子中选拔人选，组件一支直属于魔夜的暗卫队。

    成了暗卫，便能被宗门大力培养，丹药法宝自不会缺，代价是从此只活在不见光的阴影中，天下万般风景只剩一人。有舍有得，有得有舍，更何况守护的人也是心悦的人，再大的苦楚也成了心底的花。

    弟弟消失了。

    连同哥哥一起。

    ……

    “当时我把前因后果给我哥说，就是没说我深埋心底的这份感情，他知道我要去做暗卫，还愣了好一会儿，然后告诉我他也一起去，我问他去干什么，他那个闷罐子哑巴了半天，结果憋出来一句他和你是朋友，也应当保护你。”

    “哈……我哥这人啊，从小就笨，我还笑我自己当局者迷看不清，没想到他连自己陷进去了都还不知道。”

    “你知道吗，我当初去到选暗卫的演习场，本以为不会遇到竞争者，没想到殿下的人缘比我预想的还要好，那可真是血海尸骨堆出来的战场，我是心心念念着一定要保护你，才从里杀了出来。”

    “为什么说这个？因为我酸，酸死了。后来有时训练到意识模糊之际，我真会想，有这么多人保护你，怎么也不缺我一个，但其他人终究不是我自己，不亲眼看着怎么能放下心？于是便又站起来练。有人说死生之际的突破最痛苦，我却觉得这种信念让我活得分外炽热。”

    “还有一件事。当时有人问我为什么选择做暗卫，我心知我是因为喜欢。但又想了很久，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而喜欢。是因为一起偷埋的百宝箱，后山的秘密基地，还是盛夏时节你手心的清凉？亦或是所有全部？却又似乎不是。说到底，这些所谓的说不清，不过是因为你就是你罢了。我正要这么回答，脑子里忽地就闪过了第一次见你时的情形，当时我哥差了一招，要和你重新打过，你背着手悄悄过来贿赂我，那笑撞进我的眼，占山为王，从此这眼里就再也装不下别的了。然后才知道，这就是一见误终生。”

    “我知道你很多都不记得，殿下是钟天地之灵秀的人物，如今更不似从前，招招手便有大把的人愿为你肝脑涂地，我也是其中之一。但我所求不多，只要能跟在你身后，像那时一样……我能否，再叫你一声大姐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