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书屋 - 言情小说 - 十贯娘子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340

分卷阅读340

    到后来,谭士元本人是很想死的,可朝廷却不许他死了。

老隐皆去后,谭家更无人来援,他便成了诱饵。

那个宛若游魂般的疯子在燕京游走,便是没有针对朝廷,大梁威严不得践踏,便是谭士泽的未亡人又如何?

皇爷连下四道诛杀令。

情不移必须缉拿归案,必须死在朝廷的刑法之下……

然则,情不移深不可测,自皇爷亲下诛杀令,又怕她鱼死网破,陈大胜便带人日日守在殿前,累了就随便找个旮旯歇息,更是家也不回了。

此秋末肃杀之际,家里的老太太倒是悠闲的,到了节令,人家郡王府也不呆了,却带着七茜儿,还有亲卫巷的“奶”“奶”们一起上了百泉山挖野菜去了。

对于她们而言,这天大的事儿都没秋分一碗滚汤重要。

所谓秋汤灌脏,洗涤肝肠,和家老少,平安健康。老太太亲自理火调味,并按家户人头就一家分了一大锅汤。

晌午在亲卫巷喝了汤,七茜儿这才带了一大锅回燕京,然刚进府里,便听人说干娘来了?

柴氏丈夫儿子都不在身边,跟两个媳“妇”儿又相处不好,便是再好的媳“妇”儿,跟婆婆在一起也是伏低做小的,她不去老太太跟前,也不好外面游门子,就只能郡王府溜达。

“干娘竟不在家中理锅?”

将滚汤奉上,七茜儿行了礼才坐下。

“嗨,一个地一风俗,我们家可没有这个讲究,倒是往年你干爹在家的时候,咱家是秋祭的,可他今年不在,一府的媳“妇”儿,谁又能做得来这个啊?呦!这闻着~倒是喷香,是老太太理的锅儿?”

柴氏笑眯眯的看着这碗由野菜鱼片烹的东西,嘴上夸奖,老太太烹饪就会耍咸盐,这汤卖相到底不好。

再低头闻闻,柴氏撇嘴,到底拿起一边的汤匙端坐着将汤吃完了。

喝完又灌了两杯浓茶,才找到舌头根儿说话。

婢仆收拾了食器下去,见左右没人了,柴氏这才满面兴奋的与七茜儿道:“茜儿啊,你且坐过来,娘跟你说个事儿吖。”

七茜儿心里憋笑,暗道果然如此,这又是存了一肚子闲话呢。

自打她搬进燕京,侍奉在爹身边开始,三不五时干娘便会找点由头来家,从此这燕京谁家后面老猫下了几只崽子,她也是知道的。

大家都是外来户,可不像人家张婉如她们有个亲戚家走,便是有些闲话,也得说给放心的人听不是,不然传出去便是长舌“妇”了。

柴氏就满面神秘,凑到七茜儿耳朵边悄悄嘀咕道:“娘跟你说,咱燕京,可出大事了!”

七茜儿困“惑”问:“大事儿?”

柴氏点头如捣蒜:“可不是,我跟你说了,你可不敢外传啊,娘昨儿不是小曹家吃酒去了么,我就听了一耳朵闲话,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你知道吧,半月前,那谭侯夫人不是进京了么?”

皇后娘娘家人称大曹家,生了九皇子敬嫔家,便是小曹家。

所说的谭侯夫人,就是谭士元亲生母亲,开国候谭守义的发妻钟氏。

那钟氏原本因从前一些事情,被谭守义幽禁在家,对外是说年纪到了身体不好。

可谁能想到,人家也不知想了什么法子冲出府邸,带着一帮子原属她娘家的老亲卫就进了京。

七茜儿闻言点头:“知道啊,她不是十几天前就到了么,大胜回来还跟我说呢,前几日皇爷散朝躲的就是她,没得什么都不做,就见天听她哭求啊。

燕京的衙门是朝廷的衙门,那疯子又神出鬼没轻没重的,干娘,你不知道,她还御前告了老侯爷一状,说老侯爷谋害发妻呢。”

顶级豪门的“奶”“奶”们,说的闲话都质量不同,那真是张嘴皇家,闭嘴侯爷的。

可惜柴氏今日却对钟氏告丈夫一事不感兴趣,她就神“色”古怪的咬着七茜儿耳朵说:“吓死人了!她们跟我说,那钟氏给亲儿子灌了毒酒,谭士元啊,他都死……到今儿三天了!”

“什么?!”

七茜儿低喊出声,嘴巴却被柴氏捂住了:“哎~呦,你小点声。”

柴氏鬼鬼祟祟看了四处一眼,这才紧张的说道:“这事儿,啧,朝廷又要丢人了,这一品大员家母杀子,就太损德行。你可不敢外面“乱”说去啊,这还是宫里传出来的消息,那曹家老太太多吃了几杯,又看我是个嘴紧的,她憋不住了,就跟我唠叨了几句。”

柴氏也是憋坏了,说完呼出一口气,又对七茜儿确定的点点头:“谭大也是个惨的,我听她们说,他那胳膊腿儿早没了,脸上这些嘴巴鼻子也没了,还当胸一个大洞儿,臭的直生蛆……”

对着空中干哕几下,柴氏就畏惧道:“可,皇爷不许他死,他就不能死,四个御医那边看护着,只不许他断气儿呢。”

七茜儿半晌才叹息了一声道:“倒也是,一片慈母之心……”

“是啊……”

这世上便只有女子懂女子了,七茜儿做过娘,柴氏好几个崽儿,她们瞬间就明白这是做娘的找不到丈夫,朝廷拿儿子做饵料,为娘的不忍孩子受罪,便亲手结果了儿子。

细想想,这得有多绝望啊。

秋来了,廊下燕窝里的小燕儿翅膀已然硬,正在习飞,也飞不太高,就房檐下扑腾。

两女人就幽幽的看着那燕窝,半晌七茜儿才撇嘴道:“干娘,我一贯不喜谭家,您也知道你大胜他们跟谭家那点子事情,我不火上浇油便是大度了。”

柴氏点点头:“何止你家,谁家不讨厌他们啊,你干爹也说他家练兵有伤天和,哼,我就想这许是报应呗。你就算算咱这大梁自立朝,咱皇爷这皇帝就像是给他家当的一般,不是谭二死了他家讹爵位,就是好好的封疆大吏不赴任,非要赖在燕京附近不走。

而今又出了这样的恶事,朝廷颜面算是没有了,往上数一千年都没有母杀子这样的事儿,也不是我吹嘘我那几个混账东西,别的不成,眼“色”还是会看的。

若是咱家遇到这事儿,肯定不敢给皇爷添一丝半点麻烦,咱就是死那也远远的去!也省的碍眼不是?

如此死了,皇爷朝廷还念你个好。好么,这隔三差五便大半夜受一场惊吓,那皇亲国戚家都没他家事儿多。从前在邵商咱还不觉着,怎么这人一入了燕京,就成了这个样子呢?”

七茜儿认同点头:“那谁知道呢?”

大丫头四月指挥着婢仆将东西摆在廊下,这对干亲母女就坐在那儿,边吃秋酒边寒碜谭家。

全燕京都知道,老刀与谭家那是彻底决裂,离仇家只有半步。

谭家逢年过节都会按照供奉的节礼,差人送东西到老刀家。可惜,这七位对谭家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