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书屋 - 耽美小说 - 无限重生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73

分卷阅读73

    任何雨具的柴立新格外扎眼。

他仿佛一艘逆流而上的孤船,黑色人潮从他两边分开,又在他身后合二为一。对这个身上脏兮兮、走路摇晃迟缓的流浪汉,即使在早晨上班工作的高峰时间,人们都唯恐避之不及。

而此时此刻的柴立新,一点都不在乎这些人怎么看怎么想他。

他在城市的街头四处游走,头脑里一片混乱。

这里应该是他从小到大生活了许多年的潜龙城。可在熟悉之余,这座城市又处处透着股陌生感。街道两边高楼林立,建筑物玻璃幕墙表面,巨大的广告牌上滚动播放着各式商品广告,其中一些东西在柴立新记忆里,从未出现过。

一切显得那么荒诞不经。

柴立新原本无论如何也不愿相信。

一直到刚才,从地铁站的列车班次屏上看到的时间,让心底存了一丝侥幸的柴立新彻底明白自身的处境——这次,他一下跨越了好几年的时间,来到了十年后的8月12日。

妈的。

从许家艰难脱身,到他完全丧失意识之前,每一幕都异常鲜明,历历在目,就像不久前发生的事……不,事实上,这他妈的就是刚刚才发生过的事!

在那么重的伤势下,柴立新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

他感觉只是打盹眯了一小会儿,一睁眼,就他妈“嗖”地一下到了十年后!这当中消失了九年光阴,他脑海里没有任何印象。

柴立新不信邪。

他掀开衣物,他的左腿和腹部,还留着当时枪伤的伤疤。只不过前一刻仍在流血不止的伤口,现在柴立新摸上去,已经变成了手感略带粗糙的陈年旧疤。

虽然活了下来,他的伤显然没得到过很好处理。因为左腿的伤,他现在勉强可以走,却无法快速地奔跑跳跃。

而眼下他这副尊容,柴立新更是不敢相信,这些年他都遭遇了什么。

他不由想到在他最初开始轮回的那个8月12日,每一天,在他租住的廉价公寓附近,走过一条长街,在拐角处必定会遇见的那个蜷缩在墙角的流浪汉。

他曾无数次感觉莫名的熟悉,却万万没有想到,那个人就是他自己。

他怎么会认不出“自己”?

冥冥中,仿佛一直有什么力量限制着他。让柴立新十分在意,又自始至终不能更跨进一步。如同隔着一个玻璃鱼缸,看到的另一面世界微微扭曲而失真,鱼缸对面的那个人,是他又不是他,只有一丝似曾相识感萦绕在柴立新心头。

在过去的那么多个8月12日星期三里,柴立新每次经过,甚至观察他,另一个“自己”都没任何反应。

事实上,他们从未四目相对,视线交接过。

……

柴立新冒雨继续前行。

他头脑里仿佛被塞进一团乱麻,对如今这种诡异错乱的情况一筹莫展,他比任何时候都更迫切地想弄清楚,这世界他妈的究竟是怎么了?!

为什么他会在十年前的街头就见到十年后的自己?为什么他眼下又会出现在这?

十年时间,这座城市的面貌已经发生了诸多变化,许多地方都不再是柴立新记忆中的模样。现在,柴立新就像只没头苍蝇一样,只能凭着脑海里偶尔闪过的画面,寻找正确的路线。

画面残缺破碎,有种奇异古怪的隔阂感。

即使这样,柴立新心底也明白,这点点滴滴的记忆,应该都属于十年后的自己。此时,他仿佛成了个旁观者,以一种冷静的视角,观看着另一个自己的生平。

记忆不时闪现,像一部被剪坏了的糟糕电影,充满各种琐碎枯燥无意义的镜头。重复的街道,不同的面孔,有时是垃圾桶,有时是某个昏暗的街角,只有饥饿,寒冷,疼痛的感觉始终如影随形。

真他妈cao蛋!

柴立新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混成这副鬼样子?

……

大雨滂沱。

柴立新浑身湿透,长时间被雨淋,即便是在夏天,柴立新左腿的旧伤还是开始隐隐作痛,每走一步,都分外吃力。

好在他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眼前的这片公园,反复在柴立新头脑里出现。

虽然过去了十年,周围环境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柴立新还是认出这里就是他曾经生活多年的旧时街道。

可惜,如今这里已面目全非。

银灰色天幕下,大雨仿佛将过往的痕迹冲刷得干干净净,柴立新曾经熟悉的一切都消失不见了。

他眼前只有一片浓淡不一的绿。

树木的叶子被雨点砸得劈啪作响,白色野蔷薇花瓣凋零,在雨水一遍遍冲洗下,香气变得若有似无。

柴立新顺着青色石板一路走,两旁草木葱茏,可惜无论是他过去住的公寓大楼,还是他每天光顾的早点铺子,都不复存在了。

公园深处,某条长廊下。

由于位置偏僻,别说下着大雨,就是天气晴好,这儿大概也少有人会光顾,倒方便了一些无家可归的流浪者和乞丐。

柴立新沉默地打量一圈,确定这里就是他的容身之处。

柴立新呆立着不动,浑身在往下滴水,长廊里有几个流浪汉打量了他一眼,随即见怪不怪,转开了视线。

柴立新没多看这些人,他的目光投向那个唯一空着、用纸板草草围起一圈的位置,那八成就是他睡觉休息的地方。

游廊分左右两头,柴立新占的就是其中一头,位置很差,雨水已将纸板打湿一半,可以想见,一直待在这里,风吹日晒雨淋,这几样都是避不开的。

柴立新知道,即使在这些无家可归的人中间,也分个高低上下,越是底层,丛林法则越直白赤|裸。身强力壮者的总会占据最好的位置,而那些体弱的,往往连个睡觉休息的地方都只能挑别人剩下的。

偏偏这时,又有几个人影出现在长廊下。

这些人年纪都不大,约莫二十上下,打扮得流里流气,身上各处纹着刺青,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们一来就吆五喝六,周围几个流浪汉被他们推搡到一边,然后这些不入流的小混混捂着鼻子,骂骂咧咧,开始搜刮流浪者们用纸板破棉絮和脏衣服搭建起来的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