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书屋 - 耽美小说 - 行香子(H)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6

    了里间,一径的作揖告罪。见这始作俑者也入得房来,沈白益发气塞,无奈所见之处,竟无一物可一纾胸中闷气,当真要活活憋死过去。忽见那琴桌上摆着鹤望,便觑了赵漭一眼,冷笑道:“进来作甚,这一应物什都奉还与你,你我自此互不相欠!”遂将那琴并着护囊等都一股脑儿塞到赵漭怀中。赵漭慌忙接了,虽闷自不解,但见沈白动了真格,也愈发惊慌,只好生抱着鹤望,围着沈白,赔礼再三。沈白又哪里肯听,狠心将他推出屋外,眼底含着泪花,将落未落的,竟已经是恨之欲死的意思。赵漭心如刀绞,又急得顿足,却也委实束手无策,只得长叹一声,嘱咐青蕖两句,先告辞去了。

这赵漭一走,屋子里也再无别人,对着寂寞轩窗,湫漻帘帐,沈白孤立堂中,也不免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见案上留着罚抄的诗图,字字凤舞龙飞,一味的泼天豪气,倒仿佛是拘在一张纸里似的。因想起赵漭平日里放肆惯了的,这等玩笑也不只一两回了,而今日这回不过是自己小性迁怒于他,又口出断交之言,竟已是闹得无法收场。又见那桌上的茶还是热的,遂大感聚难散易,人情善变,渐渐惆怅伤怀不尽起来。扭头回了内室,见梅花几子上放着那根翠玉短笛,便拿来放在唇间呜呜咽咽的吹弄起来。曲调凄凄,五音切切,含哽带涩,茹泣吞悲,竟创深痛巨,催人肠断!只是再无故人连珠妙语,劝解愁思;也无知音遥遥相合,试遣幽怀;如今,长路慢慢,前途渺渺,无疑倍添寥落惨凄,情到深处,沈白再隐忍不住,不觉弃笛掩泣,痛不成声。

约莫过了大半个时辰的时间,菀菊煎药回来,堂内却空无一人,进了里间,却见沈白俯在床上,抱着布老虎默默饮泣,不由大惊,忙用手绢给他擦泪。再看屋内竟是狼藉一片,那平日里赵漭送来的物什尽数没了,便连琴桌上的鹤望也无踪无影,方知竟是闹得断交。只是不知赵漭究竟说了什么,竟惹得沈白撕心裂肺不说,还这般不留余地。菀菊伺候沈白洗漱更衣,劝说道:“公子何必伤心,不过是个无赖王爷,为了他气坏了身子可不值!”沈白一听,哭得愈发厉害,胡言乱语的说什么再不同赵漭一处了。菀菊一听,只是笑,也不再说什么,却不知费了多少心思,才哄着沈白服了药,又陪着玩了一会子解股才算完。

却说赵漭从沈白那里出来,怏怏的回了自个儿屋里,一脚踹开了门,扬声道:“长乐!把这些收起来!”见当差的是未央,便问长乐去处。未央答说:“回三爷的话,长乐出门办货去了。”因见赵漭捧了一大堆物什,还道赵漭又去采买新鲜玩意儿了,便恭谨的用双手承接。赵漭嘱咐了两句,负手入内。未央跟在他后头,见了那张用束袋束得严严实实的琴,不觉笑道:“恭喜三爷又得了雅物!”赵漭径自入书房,歪在椅上,闷自纠缠。未央放了东西回来,见赵漭面有愁色,便试探说道:“三爷,莫不是遇上了不顺心的事?”赵漭回想前事,正是一肚子的闷气无处撒,如今未央送上门来,开口便骂道:“愈发会当差了?连茶也忘了伺候,还当不当我是主子!”未央听了,顿时面如纸色,忙忙跑到外头唤了个小厮取滚水来,又是泡茶倒茶不提。

赵漭吃了一口云山梅梗,又嫌泡得不好,直将茶碗掷了个粉碎。这云山梅梗,乃江都上贡之品。据说这茶树生性固执,只长于云山顶上千里野梅之中,枝结连理,根盘亲密。故连着寻茶、择茶、采茶要整整三年才炮制出两斤,故尽数入宫,市多伪造。云山梅梗四品俱全,且冲泡之法,也简单得益,醒茶之后,便出色极易,不比枫露、琼尖娇贵,且十泡之后犹有余香,故有诗云:“山天共缥碧,拂岸一潮清。”只是诸多贡茶之中,此茶仅奇在难得一处。论茶形,不及雪顶拢翠纤雅袅娜;论茶色,不及玉枝松萝柔嫩艳滑;论茶味,不及滁西老眉鲜醇甘厚;论茶香,不及胥母碧螺清馥丰远;其出汤之后,更不及敬亭绿雪万中之一。故有诸茶珠玉在前,云山梅梗虽价比黄金,在皇宫之中也不过是件凡物。又因这茶来之极为不易,且多出人命,也有数年不曾入宫。只不想一回慎夫人得了急症,急需此茶为药引,赵漭救母心切,竟亲自下了江都索寻。好在江都御茶监尚有一斤存茶,赵漭以重金购得,便快马加鞭回京。然谁知慎夫人竟已好全了,这一斤茶叶也尽数归了赵漭。赵漭一试,回味清苦,不比他茶甘厚,只贵在长泡数回,皆梅香幽浮,似破冰凌寒,含笑虬枝,虽犹朱砂一点,然意气长存。自此便一发不可收,只是怜惜民力,故每每匿名南行,重金购置。就连一撮茶叶,也须得十泡九泡,无比珍重,之前赠了一小包给沈白,还千叮万嘱,被沈白引为笑谈。如今赵漭却将这视若珍宝的茶给摔了一地,直把未央吓得两股战战,齿列震震,只扑通一声跪下,碰头有声,叠呼饶命。赵漭这才大觉失态,忙将未央扶了起来。因见他也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办事虽不如他哥哥长乐,指点几句,倒也算贴心可意,遂在心中道:“也不过是个在父母怀里打滚的年纪,何必迁怒这小东西呢!”思及此,便随口吩咐了一句将他打发出去。

未央出了门便止不住哭起来,恰好长乐上得楼来,一见弟弟这副模样忙在他边上坐了,又掏出手帕与他,因问道:“你怎么哭了呢?三爷发作你了?”未央用袖子擦了眼睛,方接过手帕来抹了,一一将方才赵漭骂人摔茶钟的事说了。长乐听了,笑说道:“原来是这事儿,却是你倒霉自个儿撞了上去,不过咱们三爷是个明理人,回头准是要赏你的;再说三爷是咱们的大恩人,平日里咱们做不了什么,若是三爷高兴了,你这骂也算挨得值了!”未央也觉长乐说的有理,便破涕为笑道:“要不是三爷咱们俩早就……是了,之前我上京给慎娘娘送东西,三爷就打赏了不少银子,回头哥哥帮我算着存起来罢。”长乐替未央理了衣裳,只笑道:“傻小子,你也老大不小了,自个儿也要多学着料理料理,哥哥以后还指望着你咧!”慰藉未央半晌,长乐便仔仔细细泡了茶进屋去。

赵漭正拿着针线缝着一个束袋。长乐见了,大惊道:“三爷这是做什么,让小丫鬟做就是了!”赵漭置若罔闻,只垂头对着斑驳针脚出神。长乐见那花样正是前日里给沈白择的,便知不好细问,只含笑道:“三爷也累了,不如喝口茶歇歇罢。”赵漭掀了茶盖一瞧,却是菊花茶,吃了一口,方知里头兑了些珍珠粉,便道:“你是个机灵的,想是已经知道了?”长乐道:“回三爷的话,方才一回客栈,便碰见着了菀菊。”说着将赵漭走后沈白如何如何说了一通,又道:“这事儿长乐原不该多嘴,只是您和沈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