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恶魔跟哥哥走散了（1）

    圣子消失后，小恶魔便想赶紧逃离这片城区，可身上的少年却压着她，纹丝不动。她推了推他，他似乎有些不情愿地抬起了头。脸上的表情很凝重，带着些微疑惑。仿佛是发现了什么蹊跷。

    “怎么这个表情？”

    “……没事。”

    少年恢复到正常表情。将手伸到她腿下，抱着她站起身。

    下一瞬，她就已经不在原地了。几个呼吸间，数次穿越虚空与现实，每次回到现实的时候，周围的景色都不一样。

    反复迁跃，数次更改落脚点。

    最后一次闪现时，他们来到了一片熙熙攘攘的陌生街道，混入了人群。

    “刚才好像有人在盯着我。”纸鬼白这才说了实话。

    没有再传送，慢慢走在行人中，沾染各种气味。

    小恶魔在他怀里伸了个懒腰，心里十分无语。

    “这么说你输了？”那小堂弟也不算真的有眼无珠了。

    “不清楚，总感觉不是九子。”

    “总感觉你只是不想承认自己失败了。”

    “……暂时感觉不到气息了，应该甩掉了。”

    这个小插曲并没有影响到后续游玩。虽然是通缉犯，但兄妹俩很从容，该怎么玩，还是怎么玩，抗压能力极强。

    哪怕这个世界要毁灭了，都不会影响到他们逛街。

    难得进城一趟，纸鬼白开着探查，直奔相关门店，十分效率地采购物资。

    小恶魔想给猫咪买点小玩具，比如猫薄荷棒棒糖、羽毛逗猫棒之类的。虽然她几乎从不照顾那只猫，吃喝拉撒都由人偶和哥哥看顾，平时也不怎么玩它，但一出门，她就想到了它。看到猫咪用具，就想给它买。

    哥哥说她这是形式主义的‘爱’，他知道就算买回去后，她也懒得亲手拆开这些玩具逗猫。最多只会看他陪猫玩，偶尔在猫咪奋力追玩具时，笑两声说‘好可爱’。

    纸鬼白则是打算收一些草药和魔法原典，以及部分短缺的施法材料，填补炼药仓库和书库。

    小恶魔能感觉到哥哥黏自己黏得更紧了，进店后，也只管抱着她，从不松手。

    具体的交涉和交易，都推给了魔法人偶。他们数次扮演乖巧子女，安安静静地等在后面，看‘大人们’办事。

    除此之外，他们还买了很多吃的喝的。这些不是必需品，只是买来享受的。享受吞噬的过程，享受各种味道。

    纸鬼白的rou身仿佛永恒燃烧的太阳，几乎不需要补充任何外物，便能维持自身运转。

    而小恶魔比他更特别一点，她的rou身只需要魔力就能动了。被她吃下去的东西，会自动转化成魔力。

    魔力不足，饥饿到一定程度，她就会化成影子休眠，保存能量。一回到黑暗里，她就会开始慢慢回血。充满电，她就又能变成人了。

    已是黄昏时分。小恶魔慢吞吞地跟在哥哥身后走，左手拿着一桶串串，右手捏着签子，沉浸在味觉上的酸甜苦辣中，一身烟火气。

    纸鬼白一开始是搂着她的，但她不想跟他勾肩搭背，也不想被他的胳膊压着，觉得累，增加了她行走的难度，所以他就悻悻地收回了手。再然后，手里就接过了一些小吃和饮料，都是她买来了还没空吃的，要他暂时给她拿着。

    于是就变成松开手，各走各的了。

    已经这样走了两分钟了，小恶魔居然一直没喊累。纸鬼白小小地咬了一口手里的烤物，心想要不试试用尾巴缠着她，万一被人群冲散了……

    他刚想到这一层，身后的小女孩就不见了。

    这条步行街非常拥挤，聚集了大量异族游客。几乎是一转眼，刚刚还在身边的白裙女孩，便没了踪影。

    纸鬼白第一时间激活探查，重新锁定了meimei。发现她挤过一群人，一脸好奇地停在了一个小摊前面，盯着挂在摊子上的星星灯看。

    看清楚是什么后，她的表情立刻冷漠了下来。

    ——拥有龙眼睛的小恶魔，又双叒叕被闪闪发光的东西吸引了视线。

    纸鬼白也当场就冷了脸，她就这么一个人走了？最起码也应该跟他说一声吧？

    他等在原地，反复告诫自己‘小朋友就是这样的’，努力保持冷静。然而这通心理暗示的结果很失败，最后他满脑子就只剩下了‘死小孩’三个字。

    更让他生气的是，这死小孩好像真把他给忘了。看完了那个摊子，也根本就没有来找他的意思，非常自然地挤到了附近的另一个摊位瞎看。

    凑上前之后，脸上的表情也再次从好奇，变得冷漠，嘴角下垂。咬着手里的签子，视线在商贩摆的货上扫来扫去的。

    纸鬼白往前走了两步，拿着吃食隐入虚空，藏了起来。既然不想来找他，那么就让她自食恶果。等会找不到他了，看她怎么办。

    他会躲在暗处，好好欣赏她脸上的惊恐和后悔的。

    小恶魔则一直以为哥哥是跟着自己的，手里的串串吃完了，想丢给哥哥处理，开口喊了声‘哥哥’，发现没人回应，才意识到自己落单了。

    她咽了下口水，把最后一根签子放进了纸筒里，脸上浮现茫然。

    周围很吵，她发出的声音瞬间就淹没了。所以她保持了沉默，视线在附近的人脸上不断穿梭。

    都好高……

    视野严重受阻。

    她怀疑哥哥是不是发现了什么跟踪过来的杀手，丢下她偷偷去料理了，心中不禁涌上埋怨，怪罪他一声不吭地消失不见。

    但也不能排除他就是单纯跟她走丢了这种情况。

    小恶魔回到最后一次见过哥哥的地方，没见着人，眉头渐渐锁住，陷入纠结。论找人，她其实有快捷办法，只要变成影子，就没有人能挡住她的视线了。

    然而她脖子上还戴着黑项圈，没法躲进影子里。出门后，龙看她看得很紧。不是，所以他就是这么看她的？这人都看没了好吧。

    连世界树要毁灭了，都没能把他们分开，如今他们却败在了这条都是游客的街道上？

    为了找回哥哥，小恶魔再次发挥了主观能动性，cao着一口非常生涩的龙语，比划着手指，磕磕绊绊地问路人，有没有见过一个跟她长得差不多的人，比她稍微高一点，短头发。

    大家基本都听得懂她在说什么，路上所有人都会这门非常权威的官方语。

    一群游客弯着腰，跟一个小不点meimei说话的场景蛮引人注目的，时常引人旁观。

    问了一圈，都没人见过纸鬼白。小恶魔坐在了一家店门口的秋千上，心里十分想念她还没来得及吃的那些零嘴。有的凉了就不好吃了，她希望哥哥可以快点替她吃掉。

    她身无分文，钱都在哥哥那里，连给自己买杯喝的压压惊都没条件。

    看她表情还算悠哉，纸鬼白双手抱胸，靠在店门上，跟她干耗。东西都丢给人偶了。只有知道一个人有多不好，充分意识到落单的无力，她才能记住这个教训，明白要跟紧他。

    然而五分钟过去了，她都没有任何动静，只是坐在那里发呆，低头玩一串碧色手捻。既没有继续找他的意思，也不慌不忙的，半点担惊受怕的样子都没有。

    小恶魔的想法很简单，比起她大费周章去找哥哥，肯定是反过来让哥哥找自己更方便。所以她只要等着，事后骂他来得太迟了就行了。

    她不慌，纸鬼白就慌了。正要现身重新把小零食还她，却猛然注意到街对面有一伙人在盯着这里窃窃私语。

    是些异族人，全是男性。

    他没有打草惊蛇，悄悄推开精神力，将几人纳入攻击范围，偷听他们在说什么。

    结果，这是一群人贩子，专门拐卖小天使的。

    几人在讨论小恶魔到底是什么。

    “管她是什么，生得这么周正，肯定有人要。”

    “做梦呢，现在的买家都很看血统的，基本只要纯血。”

    “血统？随便搞个证书不就好了，这玩意我一朋友会弄。”

    “不是一回事。最近卖出去的小天使都是纯光明系的，这只好像……虽然魔力很微弱，看着不太纯粹啊。你确定能卖出去？”

    “就光看脸，也卖得出去。就这个卖相，极品。大不了贱卖，或者捆绑销售，买一送一。实在不行，打断腿，丢上街当乞丐也成。这细皮嫩rou的，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孩子，性格肯定也好，容易调教。只要先切掉两只角……”

    “角不能切，切了更不好卖了。而且幼崽的角也没什么市场。”

    “说了如果卖不出去再切。”

    纸鬼白忍无可忍地打断了这场谈话。

    “首先，买一送一，捆绑销售，我赞成。但你要说性格好……那孩子可是被娇纵得无法无天了。”

    几人皆是一惊，回头，发现身后站着一位小少年。看清对方的年纪和等级后，又立刻恢复了淡定。有两人交换视线后，打前一步，拿出了各自的武器。

    “这里有个大只的，好像更好看一点。”

    “而且力量很纯。”

    议论声没有停止，还带上了一丝惊奇，似乎是对他很满意。他们就是干这行的，所以在判断力量属性上还算专业。小恶魔自己一个人在外面时，无法隐藏体内的黑暗能量，所以他们会纠结她的种族。

    而他先前为了戏弄圣子，早就把力量调成了纯粹的光明模式，所以得了个‘很纯’的评价。他们道行不够，看不出他也是混血种。

    说他更好看……大概是因为他已经长开了，发育程度比小恶魔更高。

    纸鬼白阴着脸，手无寸铁，金瞳无所畏惧地盯着几人，发出了一声冷笑：“谬赞了。既然诸位要收她，就连我一起收了吧？”

    单手凝聚出金色的烈焰，正要料理几人，却是一怔。

    就在此时，竟又有一人来到了小恶魔身前。

    这人也没什么力量，三十级左右，外表年龄也在三十岁左右。上来就对小恶魔说他知道她哥哥在哪里。

    “在……在哪里？”小恶魔社恐中。

    “有一点远。你哥哥找不到你，正在着急，刚才一直在那边问人。我一看到你，就知道他在找你了。他刚才还在那边，去晚了，说不定他就不在那里了。”

    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小恶魔经过两秒钟的思索，见对方没有停下来等她的意思，急忙跳下千秋，跟了上去。

    纸鬼白再次惊怒：怎么真的跟着走了？！这次出行，事件密集得有些过头了吧？

    他丢了玩闹的心，不敢再跟这些小天使贩子纠缠，熄灭金焰，决然下了精神类的咒令。

    “你们自己走到人群中，大声忏悔，然后自尽。”他指了指小巷的另一头：“记得，要先切掉自己的角。”

    几人的眼神同时陷入涣散，转身与他擦肩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