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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分外眼红

    陆子琛半躺在沙发上,等着苏小念回来,脸黑得吓人。

    “陆先生,已经快12点了,再这样熬下去您身体会受不住的。苏小姐可能忙得太晚,已经在朋友那边歇息了。”电话那头再次传来熟悉的机器音,“您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梁云忐忑地挂掉,小心翼翼地转过身,满头冷汗。

    “继续打。”陆子琛在沙发上坐了太久,身体已经累得不行,全靠一口气强撑着。他抿了抿嘴,屋子里的气氛冰冷到极点。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梁云像看到救命稻草般迅速跑到门口,从猫眼里看见的却是赵修宇的身影。

    “赵医生...”他疑惑地呢喃一声,但还是赶快开了门。

    赵修宇手中拿着苏小念的检查报告,缓缓走进来。

    “你来干嘛?”陆子琛见到他有些意外,冷冷地开口。

    赵修宇看他的精神状态,大致猜到他已经这样坐了至少有几个小时,随即叹了口气,朝他走近。

    “苏小姐现在在医院,至少要住院一周,她怕你等着她回来不睡觉,所以托我来...”

    “小念怎么了?”陆子琛听见“住院”二字,心瞬间提紧,猛地抬头看向他,胸口开始剧烈起伏。

    梁云见他情绪出现失控的迹象,连忙跑上前给他顺气,却被一把推开。陆子琛拼尽全力地将上身前倾,两只细瘦的胳膊颤抖着支撑在沙发上,眼前一阵阵发黑,但依然死死地盯着赵修宇,等他回答。

    “她...吐血了,被她朋友送进急诊,已经是这个月里第三次吐血了。”

    “什...什么!”陆子琛大脑轰的一声,心仿佛要被扯碎,胳膊一软,整个人差点从沙发滚下来。

    他的嘴巴大大长着,浑身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脸上青筋暴起,几乎喘不上气。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她吐了三次血,自己居然毫无察觉,这些天还动不动就发脾气折腾她,让她拖着病体还要照顾自己的情绪。

    陆子琛越想越自责,恨不得把自己千刀万剐,恍惚间身体抖得愈发严重,嘴角大片大片地淌出口水,眼球已经有些翻白。

    赵修宇和梁云迅速上前按住他,将他的头偏向一侧保持呼吸道通畅。他呜呜咽咽地嚎叫着,身下两闸大开,在纸尿裤里又拉又尿,细瘦的废腿抖得像筛子。

    “陆先生,如果你的心率继续上升,我就要给你注射镇定了!”赵修宇一边压着陆子琛的身体,一边把手搭在脉搏处,喘着气说道,“我早就跟苏小念说过要好好养着,按时吃药,但她为了照顾你,一直硬撑,现在几个大指标已经一塌糊涂。你要是真觉得愧疚,就好好对待自己的身体,让她在医院能安心养病。”

    陆子琛听罢狠狠咬牙,拼命压下情绪,身体继续抖了一会儿后便逐渐安静下来。赵修宇和梁云见状都松了一口气,扶着茶几晃晃悠悠地站起。

    “行了,我的任务完成了,就不叨扰了。”赵修宇理了理衣服,将检测报告放在桌子上,往门口走去,“陆先生,保重。”

    关门的声音过后,陆子琛沉默了许久,梁云也不敢说话,怕惹他动怒。

    “吐血的事情,你知情吗?”他缓缓看向梁云,白天的戾气已经大多消散,此刻说话的,只是一个孱弱破碎的病人。

    梁云摇摇头,回想了一下说道:“我不知道苏小姐吐过血,但...但她在病房门口晕倒过一次,失去意识前...叮嘱我不要告诉您。”

    陆子琛心痛地闭上眼,落下浑浊的泪水。

    [医院]

    苏小念的胃疼得厉害,在床上蜷缩成一团,直冒冷汗。

    周沐哲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连忙叫了护士进来。但对于疼痛,她们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开些止疼药送过来。

    “她疼成这样,你们告诉我只能忍着?你们医院就是这么照顾病人的吗!都给我滚,把医生给我找过来!”他见护士们对苏小念的疼痛束手无策,瞬间暴怒,冲她们大吼,让叫值班的医生过来。

    护士们被他的阵势吓了一跳,脸色发白的不敢说话。过了好一会儿,为首的护士才反应过来,硬着头皮开口:“这位先生,您冷静一下。苏小姐的疼痛来自于胃部黏膜撕裂,损伤愈合需要时间,疼痛属于正常症状...”

    周沐哲狠狠捶了下桌面,浑身散发着浓厚的戾气,吓得几个护士连连后退:“她现在疼成这样你告诉我是正常?我不管是什么损伤,她现在很疼,我要你们...”

    “小哲,不许胡闹!”苏小念赶紧挣扎着坐起,阻止事态升级,呵斥完他之后便转向护士,“真对不起,他只是一时着急,给你们添麻烦了。”

    护士们表示理解,将止疼药留下后就快速逃离这间病房。

    周沐哲连忙冲上前扶她躺下,小心翼翼的像在捧着一件易碎品,心疼得发疯。

    “帮我...倒杯热水好吗?”苏小念蜷缩着身子,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眉头紧皱。

    “好,我马上倒!”周沐哲手忙脚乱地把热水送到她面前,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坐起,就着水把止疼药吞下。

    苏小念在他怀里小靠了一会儿,很快便又躺下,咬着唇忍痛。

    “幼幼,我给你揉一揉肚子吧,会不会舒服一点?”

    “不用了,”她轻轻推开周沐哲伸来的手,扯出一丝虚弱的笑容,“药效应该过一会儿就会发作,你快去休息吧,别熬着了。”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苏小念,眼睛像长在了她的身上,怎么看都看不够。他甚至不敢闭眼,怕这一切只是一场梦,醒来后只剩下虚无。

    “小哲,怎么了?”她见周沐哲一直盯着自己看,有些担心,笑着问道。

    “没什么,想多看看你。幼幼长大了,真好看。”周沐哲突然有些恍惚,上一次分别时还是一脸稚气的小女孩,如今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眼神却依旧干净的像个孩子。

    可能有的人生来便一尘不染吧,无论这世间如何丑恶,却没在她身上沾染分毫。他这个穷凶极恶之人,饮鸩止渴般渴望着这方净土,他内心深处唯一的安宁。

    “好了好了,要看也明天再看,快回去休息!”苏小念有些忍俊不禁,心想又不是见不到了,搞得这么煽情干嘛。

    “幼幼,我留下来陪你吧。”

    “不用了,我在医院里没什么可担心的。听话,快回去,明天欢迎你来看我。”

    周沐哲见状眸光暗了暗,指甲深深陷进rou里:“幼幼...你是不是怪我害你吐血,所以才赶我走?”

    “瞎说什么呢!”苏小念用力拍了下他的头,强忍着疼痛柔声安抚,“我要是健健康康的,怎么会吐血?今天只是碰巧撞上了,不是你的错。我们久别重逢,我高兴还不急,怎么会怪你?只是最近发生太多事情,我真的需要好好静一静,也不想你太累,所以快回去休息吧。”

    周沐哲虽然心中万般不愿意走,但还是听话地起身,给她掖好被子,沉默地从病房走出。

    出来后,洛迟立马俯首认罪,认命地等候处置。

    “这回你运气好,没有伤到幼幼。自己去领罚,接下来一周别让我看见你。”

    “是!”

    第二天早晨,苏小念迷迷糊糊地睁眼,腹部隐隐作痛,但比昨晚发作的时候减轻许多。

    视线刚刚适应阳光,她便隐约看见一个身形孱弱的人儿坐在轮椅上,不声不响地注视着自己。

    “陆子琛?”她连忙挣扎着坐起,揉了揉眼睛凑近一些,有些不敢相信。

    “小念,是我。”陆子琛紧紧握住她的手,脸色苍白,虚弱的像是随时都会晕过去。

    “你怎么...你能坐住了?”苏小念先是惊喜了一下,然后发现他脸色不对,赶紧起身查看。

    果不其然,她刚一伸手,就摸到他腰后方yingying的,显然在衣服底下戴着腰托。

    “小念,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

    不等陆子琛说完,苏小念立即把腰托取下,心疼得不行。陆子琛感到腰部一松,身体瞬间无力地往前瘫倒,一滩烂泥般被她接住,抱在怀里。

    “小念...别...快...快帮我...戴上...”他见自己摊在苏小念怀里,怕累到她,急得伸手到处去摸腰托,嚷嚷着要重新戴上。

    苏小念咬了咬牙,凝聚力气,一口气直接把他抱起,从轮椅转移到病床上,小心翼翼地把他身体放平,随后把衣服撩开一点,露出腰部的位置。

    不看不知道,整个腰部都被腰托卡出深深的印子,身上本就没什么rou,那个铁块一样的东西就这么硬生生地压迫着骨头,硌得周围的皮肤大片发红,估计再过几个小时就会变成青紫。

    “戴什么戴!陆子琛你就不能消停一会儿吗!”苏小念又气又急,见他一点都不爱惜身体,忍不住提高声音,小脸被气得发红。

    陆子琛没有作声,颤颤巍巍地将脸往她身边靠,喉咙里呜呜咽咽,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苏小念本以为他会和自己吵,却没想到平时那么豪横的一个人,现在竟讨好似的一点点艰难地靠近,眼眶顿时有些发酸,也不忍心再责备他什么了。

    “我不是故意要对你发火,你知道我看你的腰被压成这个样子有多心疼吗?”她俯下身,在陆子琛的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看着他的眼睛柔声说道。

    陆子琛几乎一晚上没睡,自责得发疯,此刻恨不得她骂自己,打自己,他都甘心受着,绝无半句怨言。可她现在竟还是如此温柔,提高声音也只是因为心疼自己,对过去的事没有半分埋怨,瞬间令他的情绪溃不成堤。

    “对不起...都怪我,我自己残废就算了,现在还害得你也不可安生...小念,我不该缠着你,不该...”

    “不许胡说!”苏小念不等他说完便捂住他的嘴,然后将他搂进怀里,揉着胸口帮他顺气,“陆子琛,你当然得缠着我,难不成你还想去缠着别人?”

    “不...不是,我...我只配...唔...”

    陆子琛连忙急的辩解,刚开口就被一个重重的吻堵得说不出话。他的大脑传过一丝电流,全身的肌rou瞬间松懈,不知不觉间已是泪流满面。

    “我的子琛,配得上这世界所有的温暖和被爱,听明白了吗?”苏小念慢慢抬起头,笑着吻去他脸上的泪。

    “小念,你为什么不骂我...呜呜呜呜呜...”陆子琛愣了半晌,反应过来后将脸埋进她的胸口,哭得泣不成声。

    周沐哲从外面买了早餐回来,推开门正好看见这一幕。见他们躺在一张床上,他的幼幼紧紧搂着那个孱弱不堪的男人,周沐哲气得快要发疯,手中的保温盒直接被他捏爆。

    随着一声脆响,guntang的粥撒了他一手,床上的两人听到声音也立马抬起头。

    “小哲,你没事吧!”苏小念赶紧先在陆子琛身后垫好枕头,然后下床跑到周沐哲身旁,拉起他的手快速检查一番后便把他带到水池,用冷水冲洗被泼到的地方。

    房间里两个男人的脸此刻都黑得吓人,周沐哲抿了抿嘴,凝视着她为自己着急的样子,可刚才床上那一幕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洗完手后,苏小念拿纸小心地帮他把水擦干,又去要了只烫伤的药膏仔细给他涂上。陆子琛默默地将这一切收之眼底,神情越来越冷。

    “那个,我来介绍一下,”她没察觉到两人的情绪变化,将周沐哲带到陆子琛面前,笑着介绍,“这是我男朋友陆子琛,这是我的发小周沐哲!”

    两人凌厉地盯着对方,眼神中充满敌意。

    “小念,昨天你就是单独去见他?”陆子琛皱着眉,冷冷地开口。

    “不是,我昨天是去见我两个闺蜜,回来的时候正好...”

    苏小念还没说完,周沐哲立刻抛出另一个问题:“幼幼,这就是你的...男朋友?”他故意停顿了一下,上下打量一番,语气中带有明显的嘲讽。

    “幼幼?”陆子琛没有理会,转头看向苏小念。他对这个称呼感到十分刺耳,听起来过于亲昵,并且自己从不知道这个名字。

    “噢...那是我以前在福利院时候的名字,后来外婆领养我之后就给改成了叫苏小念。”

    “福利院?”陆子琛愣了一下,脸上有些意外。

    “对啊,你们不是调查过我吗?淮安学长的事情都知道,难道不知道我是孤儿?”苏小念此刻也是一头雾水,虽然自己没有明确提到过曾是孤儿,但基于上次失踪回来后,陆子琛似乎对她和淮安学长的过往了如指掌,陆家显然调查过自己,怎会不知她是孤儿?

    可她不知道,八岁前的幼幼和八岁后的苏小念,像是有人刻意掩盖,割裂得如同两个人。周沐哲这些年想尽一切办法,可幼幼从踏出福利院那天起便似人间蒸发一般,找不出一点痕迹,而陆家去调查苏小念时,也只能查到八岁以后的记录,知道她在乡下与外婆相依为命,但考虑到地区落后,且只有一个老人家,便没有过多怀疑。

    陆子琛抿了抿嘴,他不知道苏小念和周沐哲之间有什么渊源,不禁害怕那是又一个宋淮安。

    空气瞬间安静,气氛冷得可怕,苏小念这时也察觉到两人间的敌意,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幼幼,我让人再送一份粥过来。”

    “不用了,”陆子琛冷冷地打断,转头看着苏小念,眉眼立即变得温柔,“小念,我从家里带了你熬好分装在冰箱里的粥,就在保温盒里,快去吃吧。”

    “好,你们两个都吃过了吗?要不要一起吃?”她笑着捏了捏陆子琛的手,将保温盒慢慢打开。

    陆子琛有些挑衅地看向周沐哲,脸上依旧保持微笑:“我吃过了,但是周先生没来得及吃饭的话,可以尝尝小念熬的粥,味道很好。”

    周沐哲背在身后的手紧紧握拳,骨节被捏得发白,面无表情地说道:“不用,我吃过了。”

    “那好吧,我就一个人独享啦!”苏小念不知道两人在较什么劲,赶紧打圆场,舀起一大勺粥送进嘴中。

    粥刚咽下去,她的胃里便开始翻腾,几乎是反射性地感到胃容物不受控制地上涌,眼前一黑,哇的一声开始剧烈呕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