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天使
第三章 天使
婚礼当天,早上五点闹铃就开始响,温禾从床上坐起,思绪还没归档,凭空发了会呆,拍了拍脸觉得自己清醒了,才伸手把闹钟关掉。 拉开窗帘时,天还没完全白起来,暗得发灰,气温也凉。 走进卫生间,梳洗完拿洗脸巾擦拭脸上的水珠时,余光瞥见手机亮了一下,是小谢发的消息。 小谢:蒋太太,我和Nigel现在出发~^_^ 小谢是蒋越川的秘书,也是温禾婚礼的伴娘。个子很高,笑起来脸圆圆的,长相可爱。Nigel则是化妆师。 温禾没有也不想告诉亲近的朋友自己结婚的消息,如果可以,她希望结婚的事能瞒多久就瞒多久。 鉴于蒋家每次问到温禾关于婚礼的意见或者建议都是可以可以都可以,好的好的都好的这样一幅窝囊状态,婚礼基本上都由蒋家cao刀负责。温禾只需要当个摆件,听之任之。 温禾回复:好的小谢,麻烦你们。还有,真的不要叫我蒋太太,叫我温禾就好。谢谢。 小谢加上温禾微信就这么称呼她,温禾总是觉得怪异。她始终觉得自己和蒋越川是两个世界的人,哪怕是要结婚。 微信聊天框里正在输入中的状态持续了很久,小谢发了个哭泣的表情。 小谢:蒋太太,这让我很难做。/哭哭 敢对老板的老婆直呼其名,她谢颖是疯了才这么做。 温禾看着小谢的回复,不知道该回什么,纤细的手指停留在键盘上好久,最后还是叹了口气,打下”好吧”两个字回复。 她不想让任何人因为她陷入困境,因为她而为难。 开门的声音响起,温禾抬起头,看到jiejie温肃进了门。 穿着一身灰色西装套裙,黑色头发利落地高高束起,盘成一个丸子头,干练,得体,典型女强人的装束。 她有着一双锐利的眼睛,像鹰一样,看人的时候像是在审视,温禾却能看出她眼里的疲惫。 她知道温肃是刚结束完伦敦那边的工作就马不停蹄地飞回来,来参加她的婚礼。 温禾叫了她一声:“jiejie。” 温肃嗯了一声作回应,又说:”让我休息会,累死了。” 把高跟鞋一脱,直接瘫倒在沙发上,沉沉地睡去。 温禾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把毛毯轻轻地盖在她身上。 不多时,小谢和Nigel也到了,温禾把她们叫到自己的房间,Nigel给温禾上妆以及做发型,小谢则是把从成衣店拿到的婚纱整理好,待温禾上完妆穿上。 婚纱是白色的缎面抹胸鱼尾裙,小谢将它小心地规整地摆到沙发上,因为是绸缎的材质,光洒在上面,显得如此柔和,典雅,端庄。温禾要穿上这样美丽的裙子,走入婚姻的殿堂。 婚礼,常常被文艺创作者安排在爱情故事的结尾,作为爱情美好的结局,贩卖给大众。 他们会写:一对恋人,相识,经历一些浪漫的故事,相爱,经历一些纠葛的误会,分开,再经由误会,发现爱是其所是,于是和好,于是结婚。 千百年来,无数女孩,为这样罗曼蒂克的爱情感动,流泪,憧憬着属于自己的美好婚礼。 但是温禾的婚礼,没有经历浪漫的故事,没有经历纠葛的误会,也没有爱。温禾像是一种货币,被交易着。 没有人问过温禾,愿不愿意。没有人在意温禾,温禾没有生命。 温禾忽然觉得自己好悲哀。 “温小姐…怎么哭了…”Nigel还来不及将粉底铺完,温禾就突然落泪了。他只好匆忙抽了一张纸小心地擦拭着温禾的脸,防止眼泪将上好的粉底弄花。 “抱歉…我只是觉得,有一些难过。我没有办法控制…抱歉…”温禾说了两次抱歉,因为她真的没有办法控制,难过也好,眼泪也好,她没有办法控制。 “蒋太太…”小谢也担忧地看着温禾,她不知道温禾为什么哭,她们很有限的几次见面里,温禾都是一副害羞,温和的样子,像她的名字一样。 “我想收拾一下我的情绪,你们先出去休息一下好吗?抱歉。” 于是小谢和Nigel互相对视了一眼,很默契地走出了房间,轻轻把门合上。 客厅里,温肃已经醒来,凝神坐在沙发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看见出来的小谢和Nigel,两个人都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温肃问:“怎么了?” 小谢说:“蒋…温禾小姐似乎有些难过…” 温肃走进房间,温禾抬起了头。 温肃就看到温禾那样脆弱的,悲伤的眼睛,隐忍着。 联姻的请求,在夏淑云不知情的情况下,温肃明里暗里地替meimei推掉好多次,她不屑于通过牺牲meimei的方式得到利益。只是没想到那蒋越川如此契而不舍,到底还是让他钻了空子。 温肃皱了皱眉头,很快地走到温禾面前,捧起温禾的脸,说:“温禾,不要哭,给我一点时间,不过半年,你就可以离婚。” 温肃说出了她的计划,不久的未来,她会发起一场股东大会,扳倒夏淑云。 如果说夏淑云对待温禾如同空气一样忽视,那么夏淑云对待温肃,就是严苛到变态的教导,她希望温肃像一个机器一样,像她本人一样,严丝合缝的精准,没有出错的机会。 夏淑云在培育温肃的过程中,鲜少施以爱的养分。她像天底下大部分父亲养育自己的孩子一样养育着她。她爱权利胜过爱自己的孩子。 温禾心里升起一丝期翼,求救一样,她问温肃:“真的吗?计划会成功吗?” 温肃抱有一股势在必得的决心,眼中又恢复了那鹰一般的锐利说:“真的,温禾,我不会骗你。” “我相信你。” 温禾化好妆,穿上婚纱,准备出发去往举办婚礼的酒店。 豪华酒店里汇聚了各界政商名流,每一个人都如此高贵璀璨,香槟,鲜花,金银财宝,杯觥交错。 新郎和伴郎一群人等在酒店门口等着接新娘的车到来。 蒋越川一身定制深黑燕尾服搭配同色系领结,驳领处扣着白色的铃兰胸花。成衣定制贴合身材,衬得他更加肩宽腿长,短发往后梳,凌厉的眉眼一览无余,疤痕更增添了几股野性。 一旁的伴郎梁傲颇为欣赏地瞧了瞧他,狗腿道:“哥,今天可真俊啊!疤痕系帅哥,都把我迷晕了快!” 蒋越川踢了他一脚,骂他滚。 打闹间一辆迈巴赫缓缓停在门口,小谢从另一旁车门下来,快步走到这边,打开车门,颇为小心地扶着温禾下车门。 一抹白色的身影缓慢地走到蒋越川面前,是花的香气先充盈在他的鼻尖,然后,他觉得他的世界只剩下了眼前的温禾,穿着婚纱的温禾。 这样的温禾手持铃兰捧花,她的头发全部都被盘在脑后,梳成一个低低的发髻,被清透的头纱盖住,连同眉,眼,唇都笼罩在薄纱里。 洁白的,朦胧的,天使。 他的,天使。 随着众人祝福的眼神,他牵着他的天使走过长长的廊道。 她的手紧紧地握住他,蒋越川能感觉出她的紧绷。 “没事的。”他低低地在她耳边说。 “好的。有点紧张。”温禾不好意思地朝他笑了一下。 在鲜花拱门下,牧师问他: 从今天起,无论是顺境或是逆境,富有或是贫穷,健康或是疾病,你都愿意爱她、珍惜她,对她忠诚,直到永远? “我愿意。”他如此郑重地,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牧师以同样的问题问她,温禾先是看了他一眼,眼睛很亮,然后抿了抿嘴,说:“我愿意。” 是错觉吗?蒋越川居然在她眼里看到了些笑意。 后面的环节,不论交换戒指,接吻,还是宴会后的敬酒寒暄,温禾都非常配合,任由蒋越川揽着她的腰,有一些蒋家的亲戚她不认识,蒋越川就会在她耳边提醒她要喊伯伯,小叔,表姐,表弟。 温禾会乖乖点头,复读机似的,手捧着一小杯酒,也喊伯伯,小叔,表姐,表弟。 然后手里的酒大部分都被蒋越川喝掉,实在是躲不过了,蒋越川才会让温禾喝一两口。 “蒋越川。”温禾将脸贴在蒋越川的肩膀,她觉得脸好烫,周围的一切都像按了慢速键,意识有些混沌不清了。 温禾失重一般朝蒋越川身上贴,蒋越川只觉得软,低下头问:“怎么了?” “头晕,我头晕。” 软嫩的脸蛋红得厉害,眼睛水润得不像话,被热气熏得眼神发直,看起来呆愣得要命。 蒋越川目光就一直没离开过她,看她这幅天真模样忍不住上手捏了一下,脸蛋确实细腻又柔软。 他极力忍住想亲她的冲动,像哄孩子似的问:“怎么喝两杯就醉了?” 在温禾听来像在嘲笑她酒量小。 她觉得委屈,抬眼看他,语速也慢:“我没有办法。真的。” 声音又小又带点糯,更像是撒娇。 蒋越川拿她是没有办法了,深吸了一口气,凶巴巴的眼神盯得温禾像盯着什么猎物,看了不知道多久,又在她耳边恶狠狠地教训:“晚上就收拾你。”说完才吩咐小谢把温禾带上楼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