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被排除在外的那一个
第六章 被排除在外的那一个
闭店后白韵锦被护着上楼，被搂在怀里问话，温和得很难和平时那个散发着丧人气质的家伙对上号。她一边感到惊奇一边玩着店长的胡茬一边思考自己要怎么糊弄过去。怎么能在别让他觉得自己今天白担心一场的情况下也别太骗人呢……毕竟按之前的反应看，他可不喜欢我骗他。 最终她捡定了一个大差不差的切入点。 “我和人聊了聊……性取向方面的问题。”白韵锦说，“ta是个双，然后ta和同性最近的性行为不太愉快。很不愉快。” “你说的这个别人是不是你自己。” “不是，真不是，我还没睡过同性。” “‘还没睡过’？” “我说的是实话！” “以后想睡咯？” “不是啦！……不知道啦。” “你现在就预备要始乱终弃了，小王八蛋？” “啊？” “没什么。你接着说。” 角度捡定好了，细节还没编好。白韵锦拿捏着既不要编太多假话，又不要平淡到圆不了说法。 “ta告诉了我一些……同性相关的事情。让我有点……疑惑？” “疑惑什么？” 又编不上来了。编不上来的时候就多反问对方。 “店长你，是怎么确定自己是异性恋的呢？”她问，“等等，或许我该先问一下，店长你是异性恋吗？是只喜欢女性吗？” “嗯？这么严肃的吗。我想想啊……” 他没想到问题被抛到了自己身上。不过既然被问了，他就觉得自己有好好答的义务。 “如果你这么问的话，我应该是异性恋吧。交往过的都是女性，产生性欲的也都是女性。既然一直以来都是这样，那我应该就是异性恋吧。” 他认真答了，但是面前的小女孩就探究似的开始找茬了。 “嚯嚯，所以你交往过几个？睡过几个？” “……”他有点懊悔自己说了实话，但又觉得有点好笑，“醋了？” “才没有，只是问问而已。” “不告诉你。醋了就自己离我远点。”他调笑，“我以前可是去过云南和西藏旅居的，你猜猜我在那里睡过几个？” 白韵锦很想说“我猜你没有随意约过”，但是他说这话的样子实在太暧昧和挤眉弄眼了，油得她狐疑是否真的有过什么经历。她直接上手捏住了店长的脸颊，命令：“不准这么用脸。难看。” 店长的声音被捏变形了：“不要。说不定我就是用这副表情勾搭人的呢。” “……”不会吧。 “讨厌了？讨厌了那就别上这个房间了，去找点和你年纪一样的小男孩——” 白韵锦这次真的一巴掌拍到了他的嘴上，不乐意听后面的话了。店长笑了两下，这种不知道对方过去连对方有没有胡说八道都搞不清的感觉真是有点心烦。她有点气鼓鼓地站起来，说：“好呀，我明天就把来找我的人通通排进待睡名单。” 预备迈步就走的，但手腕被拉出了，轻轻一拽将她重新拉倒到了床上。店长搂着她的后脑勺，道：“还是得稍微挑一挑的。我会帮你挑的，在那之前多睡睡我就好。” 反复无常的老男人，白韵锦心想。明明没有到父亲的年纪，但早就已经有了父亲的心态。他硬生生把自己变老了。 但这么一闹之后，注意力被转移了，谎也更好圆了一点。 “总之就是，在和ta聊天之后，我对性取向有了很大困惑。双性恋究竟是什么样子的？真的有ta说的那么麻烦吗。”她轻声说，“我又是什么样的。我能确定自己的性向吗。” 店长搂着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你为了这种事，慌成这样？” “……”沉默片刻，她坚定点头，“性取向……我是第一次意识到这会是个问题。” 她说：“我怎么能确认自己是个异性恋呢？现在我知道了我肯定不讨厌和男的做。但是我怎么能确认，我只想和男的做呢？我怎么能确认自己只会对男性产生感觉呢？” “……” 店长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但是这个议题已经能吸引他的注意了，遂忽视掉了那份小小的不对劲。同时，在这两周时间里他已经对白韵锦的道德水平有了全新的认知，遂有点惊慌地问：“你没有打算睡个女孩来确认这个问题吧？” “？” 白韵锦本来没想到这一层的，但这话突然给了她一点启发。看着逐渐亮起的眼睛，店长倒吸一口冷气，开始苦口婆心劝说她，人还是应该和爱着的人zuoai。 白韵锦听着他的道德教化，冷不丁问了一句：“所以你爱我？你超爱我的？你超爱我的所以cao得这么凶？” 道德教化卡壳了，中年人一时一阵恶寒：“说什么爱不爱的……” “所以你不爱我但是还能cao我？不爱我也能cao得这么凶？” “……” “挑一个回答？” “……” “说啊？这是很简单的问题吧？” “啊真是够了，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样啊？”店长开始破防发疯以遮掩羞涩，“别抠字眼了我是为了你好！你做点好处更多的事情不行吗！” “所以回答呢？你是爱我呢，还是不爱我？” 店长不接声了，把她脸朝下摁在枕头里封嘴，骑在她身上抓着她的两只手不让乱动，扒了裤子浅抽两巴掌以示惩戒意味。白韵锦的挣扎仅限于抬起脑袋让自己不被闷死，手被抓牢也没什么反抗的意思，只把下巴尖搁在枕头上笑出声来。这笑得越发使店长嗔怒，后背位捅她，不愿给她任何亲吻使她越发得意了。 白韵锦向亲哥炫耀：“我确实搞到了好男人。” “哇是吗，哇恭喜啊，哇我好羡慕啊，哇你居然有男人cao耶~~~”亲哥无表情地棒读，拍拍她的yinchun，“来，腿再开点，用用逼。” “他超爱的！” “嗯嗯嗯而你就是这么对他的，对着别的男人张开腿。”亲哥把yinjing完全插进去，疑惑，“嗯？是我错觉还是你真被插松了点？才过去多久啊？” “毕竟他超爱嘛。” “啰嗦闭嘴住口别炫耀了都说了我要封肛锁爱了用多了会漏屎我接下来一阵可不打算当男同了我可不羡慕你有好男人睡。” 他一口气说完这些。白韵锦挑眉看他。他强撑片刻，终究还是没忍住。 “可恶啊你这种女的搞男人就是比我搞男人方便点啊！首先基数都不一样其次同性恋他们不出柜啊！他们不出柜啊！我都找不到他们！” “不是有小蓝吗？” “交友app上哪有正经人啊！正经人谁天天在交友app上撩sao匹配啊！这定律在哪个性向上都成立啊！”亲哥一副万念俱灰的样子，“可恶我才不馋男人不馋男人不馋男人不馋男人，我要搞女人我要搞女人我要搞女人我要搞女人……” 白韵锦有点同情他，毕竟他这种状态真的很少见，看起来真的受了点情伤。看来比起别人让自己受情伤，果然还是自己让别人受情伤好一点——她得出了这种结论。 学期结束的时候，三个消息同时传来。 一是白韵锦的高考成绩下来了，果然是第一批，省内排名和自己预想的大差不差，之前拟好的志愿填报可以直接用。 二是哥哥在亲妹yindao的帮助下勉强恢复了点心情，期末考试手感还行，不用担心影响绩点了。 三是唯一被剩下的弟弟也走完了中考形式，有了一个假期。不过他的中考确实只是走一个形式而已，他已经拿到了本校高中直升的预订，只需要考到一个相当宽松的分数就有本校高中读，连同学都大概率是同一批。 某种意义上的三喜临门。父亲也痛快地休了年假，陪他们三个一起出去旅游大半个月。 兄妹弟三人时间总算对上了一回。刚高考完的白韵锦整个六月都在疯玩，如同刚解开封印的泰迪一样专往床上钻。哥哥在本市读大学，时间还挺宽松，想回就回家；但刚刚过去的期末月实在是三五天学一门的奇迹时刻，考完身体被掏空。弟弟虽然中考结束，但早已内定的高中已经排上了预习时刻表，理论上本该轻松一点的中考假成了另一个普通的中学暑假，苦兮兮的，被带出去旅游才稍微舒了口气。亲爹也是，为了这个休假刚刚加了整周的班把东西都交接好，坐在飞机上时都在担忧五小时的飞机会不会加重腰椎劳损。 结果就是，刚从飞机上下来的时候，只有白韵锦一个神采奕奕地到处溜达。剩下三个都有点半死不活地拖着行李箱，跟在她后面看她帮忙排队走完所有手续。 “好羡慕她，现在是她最轻松的一个长假。”哥哥说，接连半个月几乎天天只睡四五小时的作息还没缓过来，整个人迷迷瞪瞪的。 “jiejie只有这个假期轻松吗……？我怎么觉得她一直活得比我轻松……”弟弟小声说。他的学习成绩并没有那么好，在学校里追赶两个哥哥jiejie过去的排名有点困难。又因为白韵锦和他年纪差得小点，一般都锚着她的成绩单努力。锚着锚着，jiejie在他心中就成了一个难以超越的高山形象。 “今年恰好是她最轻松而已。再过三年他们也会羡慕你的。”老父亲鼓励小儿子，“既然你jiejie今年最轻松，就让她替你跑前跑后吧。” 弟弟并没有怎么被鼓励到。前两个哥姐都考得比自己好不少，这实在是一个长期的沉甸甸的压力，被排除在外的感觉很不好。 他们在预订的酒店入住完。两件双人房，一人一张床。进到里面时哥哥吹了声口哨，道：“不错嘛，床挺大的。感觉能做点别的。” 白韵锦默默赞同。这酒店床铺的大小够大，明明是单人床，却和普通双人床的大小相差无几。亲哥环着她的肩膀道：“我们可以在一张床上做，一张床上睡。” “惹，算了吧，你还没做够呐。” “嗯？你嫌弃我？” “嫌弃，嫌弃死了。你活烂。” “我只是忘了该怎么和女孩做了~~~！”哥哥狡辩，“再给我几次机会嘛~~~” 弟弟站在玄关处抿嘴，那种被丢下被排斥在外的感觉又出现在了心头。被父亲察觉到了，鼓励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想和他们说话吗？那就去吧。他们是你的哥哥jiejie，没什么好怕的。” “……”弟弟问，“爸，不是说成年了才能做这种事吗？我插进去也没什么用吧……” “性交只是生活的一小部分。除了性之外，他们当然也会聊很多别的啊。” “但是性之外的东西我更听不懂了……”弟弟嘟囔着，“他们都已经长大了，只有我还是中学生。我融不进去的。” 老父亲想说并非如此，家人和兄姐并不是这种需要靠实打实东西才能维持住的东西；但是小儿子现在还没有领会到这点，强硬地告知他这个事实也不会得到理解。他看了眼打闹着的两个大孩子，在心中忖度着解铃还须系铃人，他们带来的感受还是由他们自己消解掉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