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2
兄长2
细长手指按在瓷碗边缘,碗中乌黑的药液映出宫玉蹙起的眉眼。 她从小便身子骨弱,几乎是泡在药罐子里长大,如今年岁渐长,喝药的次数却更甚于从前。 一如兄长对她愈发严密的掌控,让人喘不过气。 千金难求的药材日日送进宫府,一碗碗药饮下肚。 说到底,也只是徒增她对这苦味的厌倦。 “......阿兄还是不许我出门吗?” 春莺把糕点推到她面前,闻言面色为难。 “小姐,大夫说最近天冷,您出去易感风寒......这也是,少爷的吩咐。” 她长叹口气。 却见春莺朝外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道, “不过......今日有客来找小姐您。” 常处深闺之中,宫玉连交好的女友都没有几个,更别提客人,可春莺话音未落,她便眼眸亮起。 她心知来寻自己的是谁——谢家小公子谢均。 铜镜上映出一张苍白病弱的美人面,宫玉匆匆梳妆,点了些胭脂遮掩病容。 披上厚重的狐裘大衣,将小脸掩在银毛之中,她悄悄去了院墙边。 两人常在此处偷摸见面,此刻却没见人影。 正疑惑着,墙沿上却忽然窜出一张俊朗张扬的少年面孔。 “阿玉!” 宫玉陡然一惊,捂着心口,小脸更白了。 谢均本故意吓她,可见人真被吓着,又心疼的连声来哄。 宫玉也没气恼,被他三两句趣话又逗得笑出来。 “阿玉,今日有集会,你想不想和我去转转?” 宫玉当然想,院子里的日子无聊,连草木都被她一一数过。 见她亮着眸连连点头,谢均扬眉,弯着嘴角指了指边上的木梯。 “你上来,我在下面接着你。” 宫府的墙不知为何,比别家都要高些,宫玉有些怕。 谢均举起三指朝天,信誓旦旦,少年气十足。 “我对天发誓,保证接住阿玉,若是接不住,就叫我天打雷劈,死无葬身......” “别说混话——”宫玉瞪了他一眼,连忙打断他的话。 木梯踩上去吱呀的响,宫玉小心翼翼的上了墙头。 谢均在下面安慰她,她心一横,眼一闭,往下跳。 狐裘在空中鼓叠。 冷风吹得她面颊生疼,心却无可抑制雀跃起来。 下一瞬,鼻尖涌入一股极淡的、熟悉的雪松香。 她被牢牢禁锢在怀中,几乎无法呼吸。 男人的骨骼微硌,大掌收紧在她的腰肢,青筋鼓起分明。 瞳孔收缩,宫玉瞬间意识到什么—— “哥、哥哥......”面庞眨眼间褪尽血色,白的吓人。 “阿玉今天兴致这么好,”宫渊注视着怀中的meimei,“脸色怎么反而如此难看。” 他语调轻缓温和,眼眸却不含笑意。 两指轻轻捏住下颌,指腹抚过面颊。 姿态温柔至极。 宫玉莫名抖了一下,双手抵在他的胸膛,想挣脱他的怀抱。 宫渊却收紧手臂,搂得更紧。 等她不动了,他又忽然平静将人松开,居高临下望着她。 “阿玉想出去玩?” 宫玉像犯了错,低着头轻轻的点。 大衣刚刚下来时松了点,露出一截细长的脖颈,宫渊伸出手极自然为她系上,动作慢条斯理。 “今日太冷了,该日哥哥带你出去转转。” 但今日有集会......她想拒绝却又不敢。 一旁的谢均突然出声,“宫大哥,今日街上热闹,我带阿玉去看看,不会多长时间。” 宫渊正垂首专注系着绳结,像是没听见般,神情未变。 手指却不着痕迹收紧。 宫玉乖巧站在他身前,扭头看向谢均,这才讶然注意到他脖子上那一抹淤痕,还带着淡淡的指印。 是方才被哥哥掐得吗?——她拧起眉。 看见她被别人吸引去目光,宫渊垂下的眼眸晦暗,周身冷下来,胸腔内翻涌着近乎无可抑制杀意。 面上却反而弯起唇,像是在笑。 兄长的手指落在她拧起的眉心,温柔抚平。 “真的想出去?” 宫玉以为他是被劝动了,又急忙收回视线望向他点头。 “是想出去......还是,想和他出去?” 宫渊垂眸看她,轻声笑问。 宫玉不懂他的意思,面露迷茫。 但心底却莫名觉察出什么,连自己也说不清,浮现的瞬间,却本能的让她心生惶恐。 鬼使神差的,宫玉小心翼翼将手覆盖在他的大掌之上。 甫一接触,那股肌肤上的热意令她愣住。 宫玉手凉,却从来不知道哥哥的手......竟然这般热。 “想出去。”她小声回答。 说完,她就想收回手,却突兀的被宫渊反手握住。 ——死死的握住。 “......疼。” 哥哥松开了她的手。 “既然阿玉这般坚持,那便去吧——” 宫渊话一顿,又温柔嘱咐,“添件衣服再走。” 眨眼间,刚刚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和错觉就被宫玉抛之脑后,止不住欣喜,眉眼间流露出轻快之色。 这回,她走得大门,提着裙角跨过门槛。 谢均老老实实在门口等她,见她出来,又笑起来不知羞赞你。 “阿玉,你真漂亮。” 她有点羞涩。 还没说话,谢均就被宫渊眼眸淡淡一扫,喉咙一哽,到嘴边的话变成了——“我们快走罢。” 都说宫家长子一向温和,待人接物君子之风,谢均却觉得这是弥天大谎。 ——他脖子上还残存着一点刚刚被不留情掐住,又重重摔到一旁的痛楚。 就算是护着meimei,行事也未免太过极端了。 谢均满腹牢sao,又在看到宫玉的笑容时忘了个干净。 两人已经走远。 宫渊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两人身影看上去莫名相配。 脸上笑意尽去,他面无表情,神情晦暗,死死凝注着那一道娇小的背影。 ——直至模糊成小点。 他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