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我听你的

    宋允易推门走出去，玫瑰塔通道里的潮气混着霉味扑面而来，让他稍微清醒了一点。可胸口那股燥热依旧像根梗在喉咙的刺，压不下去，也无处发洩。

    叶伊橙跟在他身后，步伐缓慢，宽大的外套穿在身上，遮住了之前被撕扯而破碎的校服。

    她低着头跟着宋允易，因为制服短裙没东西可以遮，她手攥着外套下摆，只能儘量让底裤不露出来，一双白嫩的蜜大腿在烛光下晃得他眼角一跳。

    「这边。」宋允易低声说，声音粗哑，没回头，朝通道外走去。

    她轻轻应了声，手扶着牆，步子跟得不急不缓，像在调整呼吸。

    宋允易心里一紧，停下来，回头看她一眼。

    她低着头，眼睫垂着，脸颊的薄红还没褪，像刚被揉过的花瓣。

    他咬了咬牙，走回去，伸手搀住她的胳膊。

    「靠着我。」他命令，手却很轻。

    叶伊橙点头，手搭上他的手臂。

    她身子微微靠过来，头发散下来，挠得宋允易颈侧发痒，橙花香混着她的气息鑽进鼻尖，乱得他心跳错了半拍。

    通道尽头是玫瑰塔的侧门，推开后，外面的夜风吹进来，带着点潮湿的草味，比里面的霉气好闻多了。

    宋允易搀着她走出去，夜色如墨，远处城市的灯火隐约可见，与玫瑰塔内形成两个世界。

    他找了块乾淨的石阶，把她扶着坐下，自己站在一旁，低头看她。

    「歇会儿。」

    他说声音低沉，从兜里掏出水瓶，拧开盖递给她。

    「谢谢。」

    接过水瓶，叶伊橙喝水的样子慢条斯理，水顺着唇角滑下来，她抬手擦掉，指尖轻颤，刚缓过点劲。

    宋允易盯着那滴水，喉咙一紧，身体的反应更明显。他深吸一口气，别开视线，看向远处的灯火，试图让心绪平静下来。

    「你以前也这样。」

    她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风拂过，却带着点若有似无的笑意。

    「什麽？」

    宋允易愣了一下，回头看她。

    「初中那次，我被泼水，你扔外套给我，也是这副样子……硬邦邦的。」

    她低着头，手指摩挲着水瓶，轻声说道。

    他心里一动，脑子闪过那天的画面──cao场边，她被几个女孩围着，泼得满身湿透，低着头咬唇不吭声，倔强得像个小刺蝟，好像不理会他们，他们就会因为她竖起的刺而离开。

    当时校服贴着身体，勾勒出瘦弱的轮廓，阳光照下来，水珠在她脸上亮得刺眼。

    他没多想，扔了外套过去后转身就揍了那群人的跟班。

    「你还记得。」

    宋允易喃喃自语，嘴角扯了下，像笑又不像。

    「嗯。谢谢」

    她抬眼，水光一闪。

    「当时，还有今天。」

    宋允易喉结滚动，身体的紧绷没有丝毫缓解。他靠着石阶，手指收紧，死死攥住水瓶，像在压抑什麽。

    「那群傢伙欠揍。」他语气硬得像石头，目光掠过她，随即又移开。

    她轻笑了一声，声音柔得像夜风吹过。

    指尖轻轻敲了敲水瓶，眼神透着点怀旧的味道。

    「你以前也是这样，话不多，动手快。我记得你揍完人，转头看我，像怕我哭似的。」

    他心里一震，脑海瞬间浮现那日午后的阳光──她接过外套，手抖得像落叶，咬着唇不说话，眼角红红的，却倔强地没让眼泪掉下来。他看了她一眼，当时心里乱得要命，什麽也没说就走了。

    「你没哭。」他低声说，眼神落在她攥着水瓶的手上，「倔得跟什麽似的。」

    「打完人后我还以为你会跟我说点什麽……结果你一句话都没留。」

    夜风吹过，叶伊橙靠着石阶，缓缓吐出一口气，低声道。

    宋允易怔了下，垂眼看她。她睫毛微颤，像是在回忆什麽。

    「说什麽？」他问，声音低哑，像压着某种情绪。

    她抬眼，水光一闪，嘴角微微勾起。

    「不知道……谢谢？还是让我别再惹麻烦？」

    他喉咙微动，身体依旧绷紧。

    「你当时那样，谁看了都想揍他们。」

    她轻笑，指尖顺着水瓶滑动，语气慵懒。

    「可你是第一个动手的。」

    「初中那次，我还以为你还会过来找我拿外套……结果你揍完人就没出现过了。」

    「忘了。你没主动过来。」

    她抬眼一笑，眉眼弯弯，像今晚的明月，温柔而明亮，语气带点娇嗔。

    「我那时候不敢去找你……你看起来太凶了。」

    宋允易愣了一下，脑子闪过她初中时的样子──瘦瘦小小的，总低着头，倔得像根刺，可每次被欺负，她都咬着唇不吭声。

    他有次看到她被推到牆边，手里的书掉了一地，她蹲下去捡，没哭没闹。他走过去，踹开那傢伙，她抬头看他，轻声说了句细若蚊吟的「谢谢」。

    「你那时候也凶。」他说，声音低沉，嘴角扯了下，彷彿看到当时叶伊橙自我防卫那凶巴巴的样子。

    她轻笑，手指攥着水瓶，指尖又擦过他的手背，这次慢了点，像在试他的底线。宋允易喉咙一紧，身体反应更明显，转头看向远处，试图稳住心跳。

    她没回答，只是指尖轻轻摩挲着水瓶，然后缓慢地，若有似无地，擦过他的手背。

    这次的触碰，比刚才更轻微，但多了一丝更刻意。

    宋允易喉咙发紧，身体的反应越发强烈。他下意识收紧手指，水瓶被握得发出轻微的变形声，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麽。

    她靠着石阶，低声说：「这地方……真乱。」

    他点头，「玫瑰塔就这样，试炼场杀人，赌桌骗命。」

    她抬眼看他，眼底充满好奇，「你为什麽来这？」

    宋允易低头看着手里的徽章，银叶刻痕在月光下闪着冷光。

    「翻身。」他说，「没别的路。」声音带着一份坚定。

    她没说话，过了几秒，才彷彿下定决心似的开口。

    「我欠你一次，总得还。」

    宋允易心里一动，转头看她，她眼睫垂着，嘴角带着温柔的笑。

    「我欠你一次。」她又重複了一次，好像要更坚定她的决心。

    「这次也一样。」

    宋允易心里一乱，转头看她，她眼睫垂着，像思考着什麽。

    「你没是不要掺和。」他语气压抑，本想将她排除在外，但想了想又觉得，大家都已经进到游戏里了，不为刀俎就为别人案板上的鱼rou，他只能儘量保护她。

    「这地方不安全，咱们得一起走下去。」

    叶伊橙点头，手指攥紧外套。

    「好……我听你的。」

    声音软得像风，却藏着一丝说不清的意味。宋允易没细究，伸手搀住她，步伐沉稳而压抑，心绪乱得无处可摆。

    「这鬼地方改天再来，先好好上课。今晚够了。」

    「嗯……」

    她的气息扑在他耳边，软得像羽毛，烫得他耳根发麻。

    宋允易没说话，搀着她朝远处走去，手指攥紧她的胳膊，心里还是一团乱。

    走出一段路，他低头看着她。

    满脑子还是她那句──「我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