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人我带走了
01 人我带走了
裴珈玉踩着细高跟,在侍者的引领下穿过长长的走廊。水晶灯在她头顶折射出细碎的光,打在她身上像泛起一层蒙蒙的雾。她低头看了眼手机,屏幕上还停留在经纪人发来的消息:"今晚的饭局很重要,坐主陪的是何导,正中间的主位是投资人,嘴甜点。" 推开包厢的门,扑面而来的是雪茄和红酒混杂的气息。圆桌旁已经坐了几个人,看到她进来,投来几束不算友好的目光。 "裴小姐来了。"何导率先开口,他今天穿了件深灰色的唐装,手里把玩着一串小叶紫檀,"恭喜啊,最佳女主角。" 裴珈玉抿唇一笑,不太自在地走到经纪人身边,钱思一瞅她的神情,心里翻了个白眼,还是一如既往地没有眼力见。 “那个,介绍一下,”钱思见缝插针,她最擅长化解尴尬的气氛,“珈玉,这位是梁先生,你之前也了解过,这几年卖得好的那几部电影都是梁先生他们家投资的,来敬个酒。” 裴珈玉接过钱思递来的酒杯,看向正中央,一直不苟言笑的男人。 直觉让她很不适。 男人实际年龄35,但看起来只有二十八九,裴珈玉听说过他的名号,名声一般。 “梁先生,初次见面,我敬您。” 沉默。 持续的沉默。 裴珈玉举着酒杯的手都有些酸了,她等了一会,见对方还是没有动作,倒也不觉得难堪,用杯底点了下桌子,发出一声清脆的“叮”。 随后自己饮了一口。 钱思急忙打圆场,“坐,坐吧,今天大家都拿了奖,开心的日子咱不醉不归!” “不用了,”裴珈玉打断她,她从一开始就不想来这个局,也没觉得得罪这些人会有什么下场,现场男人居多,除了那种对女人的审视,还有一些她说不上来的敌意。 顶着钱思震惊的目光,裴珈玉继续道:“我身体不舒服,先回去了,大家吃好玩好。” 钱思一把拉住她。低声在她耳边说:“你又抽什么风,多难得的机会,别发神经。” 裴珈玉深吸一口气,她也不是讨厌钱思,毕竟她算是她事业的指路人,但是她也不是傻子,这帮人摆明了有意刁难她。 “急什么,赶着回去伺候你老板?” 简直平地一声雷。 钱思也嘴角直抽抽。 裴珈玉回过头,看了眼来言不善的人。 梁岸征讥笑地看着她,出口诽谤张口就来,裴珈玉不喜欢吵架,她想了想哪里得罪他了,想不出来,都不认识。 “是啊,”裴珈玉微微点头,平淡的表情没有一丝波澜,回击道:“不伺候我老板难道伺候你?” 钱思更抽了。 就在这时,梁岸征突然笑出声来。 一直反盖在桌面上的手机被他翻过来,露出语音通话的界面。 钱思第一反应是录音,仔细一看,并不是。 松一大口气。 “梁先生您这是?”钱思为难地看着他,这么玩可就不礼貌了。 梁岸征没理她,自顾自地对着语音里的另一位说道:“谱大得很,说不得一点儿,一说就要走。” 通话那头的人是谁,没人知道。 裴珈玉顿了顿。 好久没有这种被人当小丑一样玩弄的时候了。 换做以前的自己,可能就直接一杯酒泼过去了。 可是现在她不会了。 裴珈玉叹了口气,头也不回的向外走。 “等会儿。” 梁岸征喊住她,眼神示意钱思把裴珈玉拦住,钱思深知这位爷得罪不起,拼了命的地把她拉回来。 “甭回去了,你老板玩得正嗨呢,身边八个妞轮流伺候着,用不上你。” 梁岸征点了根烟,也不见他挂电话,一直那么开着,仿佛来劲了似的,用四个字形容,那就是“煽风点火”。 裴珈玉沉沉地呼出一口气,再也忍不住了,“你们别害他。” “害他?”梁岸征笑得更放肆了,“这什么话,他一个大男人,睡几个妞能睡废了?” “……” 梁岸征继续道:“小蓝片管够,保准硬得起来,你现在过去才是害他。” 裴珈玉真的打心眼里讨厌这帮人渣。 她保持着冷静,试图和这个不速之客讲道理:“我不认知你,请你不要拿我们开玩笑,如果有什么得罪的地方可以直说。” 梁岸征也不演了,一根烟燃尽,他懒散地靠在椅背上,语气冰冷:“没什么啊,就想看看你这种背信弃义忘恩负义不仁不义的女人是怎么,立马找到下家的。” 裴珈玉不说话,双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眼底的情绪愈发浓烈。 钱思看出这次鸿门宴不对劲,也不拉着裴珈玉了,暗地里推推她,“走吧,我对付这帮人。” 裴珈玉吸吸鼻子,极力克制着什么,转身快步向门外跑去。 她跑得很快,恨不得立马逃离这里,眼见就要跨过包厢大门,就在门口处,猝不及防被撞停了脚步。 她抬头一看。 呼吸停滞。 世界仿佛在她面前旋转,唯有她面前的这个男人,屹然地挡住她所有视线。 齐钺。 因跑的太快,飞旋的发丝还未归位,有一绺挂在他肩膀上,她双手撑在胸前,避免整个人撞进他的怀里。 齐钺一手撑着门框,故意拦住她的去路,另一只手拍拍她的脸,力道不轻。 “急着去见谁?” 他还是那种不屑一顾的神情,和三年前一模一样。 总是一切都掌握在自己手里的样子。 然后调笑地的看着她。 只是现在。眼里多了很多侵略和怒火。 脑海中涌入大片大片的记忆,裹挟着悲伤像潮水般涌来。 齐钺可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他今晚要cao死她。 不远处梁岸征和一众他以前的朋友没一个出声打扰,当然心里都不满齐钺刚出来就急着找这个薄情寡义的女人。 齐钺一把将她搂在怀里,手里的力道大得要把她捏碎,耳畔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人我带走了。” 还有一句只有她能听到的——“你好好想想怎么死。” ———— 三年前。 初秋,有雨,冷。 北京市高级人民法院,旁观席。 裴珈玉隐匿在一身黑中,帽檐压得极低,盖住她的眉眼,看不清眼中的情绪。 旁边坐着几个法学院的学生,叽叽喳喳地讨论着,从他们的只言片语中,裴珈玉听到了三年这个字眼。 她依旧一动不动。 只是呼吸快了些。 她以为这场戏要结束了。 其实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