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一起的，第一个春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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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家不算富裕，但比起尉迟晟家，那气氛好得不是一点半点。 尹父尹母都是老实本分的老人，年纪大了，没什么架子，平时就是种种菜、遛遛狗，日子过得安安稳稳。 尹鲸川一进门就扑过去抱住尹母，“妈，我回来了！” 尹母乐得合不拢嘴，拍着她的手，连声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快进屋暖和暖和！” 她这才松开手，转头冲站在门口的尉迟晟招手：“阿晟，进来呀。” 尉迟晟站在门口，肩上还带着些外面的冷气，他顿了一下，慢吞吞地走进来，低声道：“叔，阿姨。” 尹父坐在太师椅上，捋了捋胡子，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声音洪亮：“这小伙子壮实啊。” 尹母也笑呵呵地说：“是啊，比照片上还高，川川以前还说你比她高了快两头，真没骗我们。” 尹鲸川挑眉，得意地说：“那当然，我家阿晟最帅了。” 尉迟晟的耳朵不动声色地红了一点，但没说话，眼神却明显温了几分。 他帮忙把尹鲸川的行李拎进去，没一会儿，尹鲸川就挽起袖子，进厨房忙活去了。 “妈，爸，今天年夜饭我来做！” 尹母在厨房门口看着她，“你一个人忙得过来？” 尹鲸川系着围裙，抬头笑眯眯地说：“当然啦。” 她家年夜饭一向简单，毕竟老人年纪大了，吃不了太油腻的东西，但今天她心情好，想多做几个菜。 她正准备开始切菜，身后忽然多了个人影。 尉迟晟靠在门口，手插在兜里，懒洋洋地看着她，“我帮你。” 她回头冲他眨眨眼，笑得像只狐狸，“可以啊，阿晟，你会干什么？” 他舔了舔虎牙，低笑了一声：“剁馅。” “……” 尹鲸川憋着笑，推了推他，“去去去，把葱姜蒜洗了去。” 尉迟晟咬了咬牙，认命地撸起袖子，走到水池边，手法熟练地洗起了葱姜蒜。 厨房里烟火气弥漫，尉迟晟站在她身边，给她打下手，看着她熟练地翻炒、调味，心底的某处，莫名地安定下来。 客厅里，尹父尹母坐在沙发上，小声地聊着。 尹父：“这男娃子怎么样？” 尹母笑着说：“还行，虽然看着不爱说话，但站在那里就挺踏实的。” 尹父点点头，“第一次带男娃子回家，还带回来过年，这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尹母乐呵呵地说：“是啊，我家鲸川可挑剔得很，能被她带回家，那肯定是最喜欢的。” 尹父沉吟了一下，还是低声道：“那你怎么看？” 尹母想了想，道：“年轻人嘛，感情的事他们自己决定，但我看得出来，这孩子对鲸川是真的好。” 尹父没吭声，手指敲了敲桌面，过了一会儿，才沉声道：“嗯，再看看。” 厨房里，尹鲸川正踮着脚拿酱料，身后的人忽然伸手，把她拦腰提了一下。 她一愣，回头看他，“你干嘛？” 尉迟晟懒洋洋地说：“你矮，拿不着。” “……” 尹鲸川打了他脑袋一下，“滚！”四肢发达的家伙！ 厨房里欢声笑语，客厅里电视机里放着春晚，暖黄色的灯光洒满一室，年夜饭的香气渐渐弥漫开来。 这是尉迟晟第一次在别的地方过年。 但他突然觉得，或许，这里才是家。 ＊＊ 年夜饭的餐桌上，暖黄色的灯光洒在木质餐桌上，桌上一道道热腾腾的家常菜飘着香气，弥漫着温暖的烟火气。 尹母笑盈盈地拿起筷子，不断地往尉迟晟碗里夹菜，嘴上还不停地说着：“小晟，多吃点，这菜你爱吃不？尝尝阿姨做的红烧狮子头，软嫩得很。” 尉迟晟：“……” 他看着自己碗里堆得快成小山的菜，耳朵微微泛红，眼神有些不自在，嘴上却还是低声道：“谢谢阿姨。” 尹母笑得更欢，夹了块酱牛rou放进他碗里，“你太瘦了，得多吃点。” 尉迟晟嘴角抽了一下，没吭声，默默地低头吃饭。 尹鲸川却不干了，满脸不服气地说：“妈，你看看他，哪里瘦了？” 她瞅了瞅尉迟晟的手臂，又摸了摸他的肩膀，感叹道：“阿晟力气大得很，上次我学校搬实验器材，别人都抬不动，他一只手就拎起来了。” 尹母一听，乐呵呵地说：“哎哟，那是个好体格啊。” 尹鲸川眼睛亮晶晶地继续夸：“不仅力气大，他还超能打！妈你知道吗？我们高中的时候，学校里那些混混都怕他！但他从来不欺负人，特别有原则。” 尉迟晟的后槽牙狠狠地咬了一下，眼神微微侧开，心说——她他妈到底要说多少？！ 他不爱说话，这一桌上，除了偶尔点头说句“谢谢”，基本没发言的机会，完全被尹鲸川给捧上天了！！！ 尹父抬眼看了看他，沉稳地点点头，低声道：“是个稳重的孩子。” 然后又补了一句：“不过，看得出来，小晟挺黏着川川的。” 尉迟晟：“……” 他手里的筷子微微一滞，耳根有点发烫。 尹鲸川得意地笑了，筷子戳着碗里的米饭，“当然啦，我家阿晟可离不开我。” 尹母闻言，笑呵呵地看着尉迟晟，打趣道：“是吗？” 尉迟晟低着头，盯着碗里的米饭，耳朵红透，手指不自觉地收紧筷子，过了好几秒，才低声道：“……嗯。” 尹鲸川看着他憋出来的这一个字，眼睛弯了一下，笑得像只偷腥的狐狸，踢了他一脚，笑眯眯地问：“阿晟，我呢？你离不开我，那我呢？” 尉迟晟喉结微微滚了一下，沉默几秒，抬眼看她，眼神晦暗不明。 然后，他慢吞吞地吐出两个字，声音低哑，带着点隐忍的情绪。 ——“废话。” 尹鲸川眼睛微微睁大了一点，嘴角的笑意忍不住加深了几分。 餐桌上的氛围，温暖而热烈，和他以往经历过的春节，完全不一样。 尉迟晟低头吃了一口尹母夹来的狮子头，默默地咀嚼，心脏深处，似乎有什么柔软的东西，正在一点点化开。 ＊＊ 尹家民宿的灯光在夜色里亮着，远远看去，带着一种温馨的暖意。 院子里，几位住客正端着热茶在树下聊天，屋檐下挂着红色的灯笼，微风拂过，红色的光晕轻轻晃动，映照着尹鲸川甜美的侧脸。 她换了件桃粉色的大衣，衬得她气质更为甜美，歪头看着尉迟晟，嘴角微微弯着，“走吧，送你回家。” 尉迟晟站在院子门口，单手插兜，咬着后槽牙，眼神不太高兴。 他当然知道她家民宿春节期间住满了人，不方便让他留宿，但他还是不爽。 ——妈的，好不容易回来了，还要把他赶走？！ 可他又不能说什么，只能低着头，黑着脸，任由她拉着自己出了门。 这场景熟悉得不行。 他想起高中那会儿，每次她“用完”他之后，都是这样，一路送他回家。 她家的民宿开在广沿最清雅的地方，开着民宿，而他家在小巷子里，灯光昏暗，年久失修。 每次她送他回家，他都沉默得要命，不愿意让她走，又不好意思开口让她留下来。 尹鲸川似乎也习惯了他的这种沉默，反倒是一路上笑眯眯的，随意地和他说着话。 “阿晟，今天吃得开心吗？” “我妈特别喜欢你，给你夹那么多菜。” “我爸也没说什么，不错哦，他平时可是挺严肃的。” 尉迟晟低着头，心里一阵烦躁。 他当然开心。 他他妈开心得不行！！！ 但他就是不爽！！！ 她又要把他送走了！！！ 夜晚的广沿依旧温暖，街道上挂满了红色的灯笼，远处的鞭炮声断断续续地响着，偶尔能听到有人家里传来的欢声笑语。 他走得很慢，她走在他旁边，步子轻快，走了几步，突然回头看他，笑了一下。 “阿晟，你知道吗？” 他懒懒地抬眼，没吭声。 她歪了歪脑袋，语气轻快，“这是我第一次带男生回家过年。” 尉迟晟的心跳猛地一滞，脚步也顿了一下。 她笑得很明亮，眉眼弯弯，眼睛像是藏着细碎的星光。 “你是第一个。” 她说得很轻松，好像这只是个随口一提的事实。 可他听着，心里那点不爽，瞬间被抚平了大半。 他低头舔了舔虎牙，嗓音有点低哑，嘴硬道：“……废话，我当然是。” 她“噗嗤”笑了出来，踮起脚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啦，不逗你了，快到你家了。” 他脸色顿时又黑了几分。 cao！！！她又要把他送走了！！！ 妈的！！！ 她他妈到底什么时候才愿意留下他？！ 尹鲸川将尉迟晟送到家门口，看着他进了家门，她挥了挥手，打算离开。 尉迟晟一进家门，就感觉气氛不对劲。 客厅里，灯光昏黄，桌上还摆着喝剩的白酒瓶，烟灰缸里塞满了烟头，几个亲戚围坐在一起，谈笑间带着酒气。 他刚跨进门，视线还没完全适应屋里的灯光，就听到一道刻薄的女声传来—— “哎呦，尉迟晟，你小子还知道回来啊？” “这不是混得不错嘛，连小女朋友都带回来了？”尹鲸川还没来得及离开，就被他家里坐的人给看到了。 “啧，长得还挺漂亮的，不会是哪家小姑娘被你骗了吧？”尉迟晟的小姑嗤笑一声，犀利的发言道。 尉迟志勇的眼睛眯了眯，对于这个曾在医院里吓退了几个找事的混混的小姑娘，他倒是着不浅的印象。她和自家的儿子是什么关系，自己也能猜得到。 “这种小姑娘家里的大人知道你是什么人吗？”尉迟志勇开口，声音带着一分嘲讽。他既看不上自己的儿子，也看不上这小姑娘。 尉迟晟的后槽牙狠狠一咬，手指在裤兜里收紧，眼神陡然沉了下来。 他妈的……又来了。 每次过年，他要么被骂成绩差，要么被讽刺打架斗殴的事，这次居然直接盯上他身边的人？！ 他还没开口，另一个男人——他的堂哥，已经笑着开口，语气带着明显的阴阳怪气—— “晟子，你这是来‘献宝’的啊？” “平时也没见你带女的回来，怎么，想让家里人看看你也有人要？” “还是说，谈久了，准备结婚了？” 话音一落，另一个亲戚嗤笑了一声，懒洋洋地说—— “结婚？他拿什么结？” “不是我说啊，小姑娘好看是好看，可她家里知道尉迟晟以前干过啥吗？知道他以前天天打架，混在社会上吗？” “啧，这么漂亮的姑娘，真是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尉迟晟的眼神阴沉得像要滴出水来，拳头攥得咯咯作响，后槽牙紧紧咬着，心里的怒火瞬间烧到了极点！！！ ——cao！！！ 他们到底他妈的在说什么？！ 他的拳头攥得死紧，指节泛白，呼吸一点点沉下来，眼神里带着明显的戾气！！！ 几个亲戚显然还没意识到自己的话已经把他惹炸了，一个年长的女人又叹了口气，假惺惺地摇了摇头—— “唉，小晟啊，不是我们说你，你自己看看你现在混成什么样子？” “你要是正经工作，有个稳定的收入，人家家里还能看得上你？” “你不会真以为自己能跟这种小姑娘结婚吧？” “你以为她家里会同意？” “女孩子嘛，年纪小，谈谈恋爱图个新鲜感，你啊，就别太当真了，等人家找个比你条件更好的，你看她还能不能理你！” 话音一落，几个亲戚都跟着笑了，像是看笑话一样看着他。 “就是啊，小晟，别太天真了。” “趁着还能玩，赶紧享受吧，别到时候人家一甩手跑了，你连个备胎都做不成。” “哈哈哈哈——” 笑声落在耳边，尉迟晟的脑子里嗡地一声炸开了！！！ ——cao！！！ 他们居然敢拿尹鲸川跟他开玩笑？！ 他们他妈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血气翻涌，整个人气得指尖发麻，牙齿死死地咬着，眼底已经是彻彻底底的暴戾！！！ 妈的，这种破地方，他待一分钟都嫌恶心！！！ 屋里的嘲讽声还在继续，空气里弥漫着压抑的窒息感。 尉迟晟的拳头攥得死紧，指节泛白，喉结狠狠地滚了一下，快要忍不住了。 下一秒，突然—— “够了。” 清亮的女声陡然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冷意。 整个客厅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下意识地看向站在门口的女孩。 尹鲸川站在那里，桃粉色的大衣衬得她整个人艳丽又鲜亮，神情带着一丝轻佻，语气却没有一丝犹豫—— “阿晟是我的人，谁也抢不走。” “他的事，以后由我来cao心，不劳你们费心。” 亲戚们愣了一下，没想到她会突然开口，尤其是她的语气——平静而笃定，像是在说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实。 尹鲸川目光平静地扫过在场的所有人，语气不疾不徐：“你们刚刚说了那么多，不外乎是觉得阿晟配不上我，觉得我迟早会被更好的男人抢走。” 她轻轻笑了一下，眼底却是一片冷意。 “但不好意思，我眼光很高，阿晟已经是最好的了。” 她的语气温和，却带着一种难以反驳的笃定感：“你们担心我会被抢走？那你们就更不该挑拨离间，因为无论谁来，都不可能比阿晟更好。” “你们担心阿晟没前途？但我的前途很好，我很能赚钱，至少足够养得起我的老公和孩子。” “我的家，我自己能养，不需要外人cao心。” 客厅里一片死寂。 几个亲戚被她说得脸色都有些挂不住，忍不住皱眉道：“小姑娘，你别被感情冲昏头——”尉迟晟这什么玩意，也配找这种对象？？！ 尹鲸川目光一沉，冷冷打断：“我从不做冲动的决定。” 她伸手，一把握住尉迟晟的手腕，力道不轻，语气透着不容拒绝的坚定：“走了，阿晟。” 尉迟晟猛地回神，眼神晦暗地盯着她，半晌，嗓音低哑：“去哪？” 她拉着他，头也不回地往门外走：“如果你不介意，今晚和我挤挤，我家床很大。” 门“砰”地一声被甩上，彻底隔断了那些恶心的声音。 尉迟晟被她拉着，脚步虚浮了一瞬，指尖微微发紧，眼神晦暗地盯着她纤细的手腕。 她的力道不轻，像是生怕他会挣脱似的，甚至带着一点咬牙切齿的坚定，拽着他快步往前走，头也不回。 这种感觉……太熟悉了。 他想起在睦临，那个不够温暖的夜晚，超市灯光惨白，她拎着一袋零食和水，刚走出来就被几个名校生堵住，带着居高临下的傲慢，嘲讽他，嘲讽她。 他当时站在一旁，耳朵嗡嗡作响，牙齿狠狠地咬着，拳头已经攥得发白。 他当时想的只有一件事——他他妈的受够了。 受够了那些目光，受够了那些人把他看成＊＊“不配”＊＊的对象，受够了他们看着她的眼神，就好像她迟早会被抢走，就好像他只是个荒唐的错误。 可下一秒，尹鲸川站到了他身前，抬起头，目光清亮，语气平静得近乎冷漠，开口怼了回去。 那一瞬间，他的大脑轰然炸开，血液guntang，心跳沉得几乎要塌陷。 她在护着他。 她站在他面前，毫无畏惧地护着他。 他有一瞬间的失神，甚至觉得胸腔里像是被什么填满了，又胀又热，窒息得要命。 而现在—— 她又一次拽着他的手，把他从那些恶心的声音里拉出来，毫不犹豫地告诉所有人——“阿晟是我的。” 她拽着他，走在他前面，像是怕他被留下，又像是怕他会犹豫。 她站在他身前，为他把所有脏话骂回去，让那些人闭嘴。 她从不需要他去证明什么，因为她自己就足够强大，足够让所有人哑口无言。 她本该是站在世界之巅的人啊，为什么她会选他？ 他忍不住舔了舔虎牙，嗓音低哑，笑了一声。 ——cao。 他他妈的，到底是捡到了个什么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