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一瞬间，她们就像相依为命的姐妹、家人
某一瞬间，她们就像相依为命的姐妹、家人
小警察的身体也是真弱，当天晚上就感冒了。 大概八九点，她下班回来，卖烟女想着答应帮她补衣服，就起来去找她。一开门，看见小警察立在餐桌旁边昏昏沉沉地喝热水。 “感冒了？” “一点……” 小警察的房间和卖烟女的房间中间隔着一棵高大的法国梧桐。大冬天的，金黄色随风扑簌簌地摇。 她们租的房间便宜，窗户自然也就不隔音，楼下摩托车电瓶车的运行声以及人们说话的声音清晰可闻。那是一对说笑的女生，每晚这个时间都会路过她们窗下。 卖烟女坐在小警察床边，手里补着衣服，朝外面看了看，树旁那杆路灯还明晃晃地亮。 “你要睡不着就去客厅，客厅安静点，冷是冷了点，多压几床被子就行。” “没事，我睡得着……”小警察有气无力地说。 卖烟女又想起那件好端端的羽绒服，不禁气闷，“亏你还睡得着。你说说看你把羽绒服扔哪里了？你不要，我去捡来自己穿，我就不信能坏到哪里去！” “……这我哪还记得。” “这你就不记得了？败家玩意儿，真不是过日子了人！” 说起过日子，卖烟女又问起她的年纪，问她搞对象了没，还说：“我可警告你，不准把人带回来。” 小警察意味不明地瞥了她一眼，“这句话应该我说才对吧……” “你什么意思？”卖烟女停下手中的动作盯着她。 “我不是、”小警察嘴唇嗫嚅着，也看着她，那双迸射着精光的漂亮眸子让她改了口，“我是说你长得很漂亮，应该不缺人喜欢……” “这不是废话，”卖烟女给线头打上结，凑近一口咬断，又将衣服翻到正面仔细看了看，“可别人喜欢我我总不能都喜欢，我的要求可是很高的。”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又是那种小狗似的目光，极专注极认真。 卖烟女从没想过这个问题，经由小警察这么一问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对此毫无概念。 她也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样的，可面对小警察还是说：“关你什么事？” 小警察不说话了，将脸往被子里缩了缩。卖烟女放下制服，收起针线起身离开。 门即将关闭的瞬间，卖烟女注意到门缝之间，小警察小心翼翼望着她的视线。 第二天，小警察窝在家里休息，卖烟女的工作比较机动，早上给她送了早餐才出门。等中午回来，小警察已经起了，裹着她的围巾哆哆嗦嗦在那里喝热水。 卖烟女真是服了，问她：“你就没有别的外套？你个当警察的，军大衣总有吧。” 小警察低声说在家里没带出来，卖烟女说这都大半年了，也不知道挑个时间回家把东西都搬过来。转睫想起这半年小警察压根就没回过家，想想她家里的情况，卖烟女猜可能她是不情愿回家的。还真是小孩子，比起脸皮，当然还是自己的身体更重要。 “算了，我帮你去拿，把地址给我。” 算算从小警察那里坑的钱都够买件新羽绒服了，卖烟女觉得自己帮她这一回也没什么。小警察倒是对此颇为感激，乐得跟只转圈圈摇尾巴的狗似的。卖烟女骂她一句没出息才去做饭。 下午卖烟女按图索骥来到小警察家里。房子是套普通的民居，敲敲门，前来开门的却是一个小男孩，流着鼻涕说：“你找谁？”卖烟女向他说明自己的来意，小男孩一抹鼻子，冲着厨房就喊：“妈！有人找你女儿！” 小警察的房间已经收拾出来成了小男孩的卧室，她们是重组家庭，听说还有一个儿子在外地读大学，房间倒是一直留着，妇人把卖烟女领到阳台，说小警察的东西都在这里的。打开尼龙袋，衣服啊书啊还有其它一些零碎跟垃圾似的堆在里面。 卖烟女简单翻了翻却没找到那件军大衣，问妇人，妇人答：“她没带走我还以为她不要，就给大学那边寄去了。”说外地那边天寒地冻的，可比这里冷多了。 妇人长得软弱，性格也是如此，说这些话时，甚至不敢看卖烟女的眼睛，只是眉宇之间尚有几分温柔，与小警察最像。 卖烟女别无二话，提上袋子就走。 “这就走了？饭快好了，要不要、” “不了，我还要回去给你女儿做晚饭。” 这天夜里又下起雪。快元旦了，元旦之后就是年，卖烟女肯定是不会回家的，问小警察要是也不回就跟她一起过，年夜饭也好做得丰盛点，小警察点头答应。 她整个人蜷在军大衣里慢条斯理地进食。军大衣是卖烟女贴补自己的钱给她买的新的，也不知道小警察看没看出来，总之是没有点破。 看她一副蔫巴样儿，卖烟女问：“还没好么？” “好多了。” “可能是流感，实在不行去医院看看。听说明天冷空气，我就不去工作了，正好陪你去医院。” 小警察笑笑，“我真的好多了。” “不识好歹。随便你，反正你要是烧死了我是不会给你收尸的。” 说是这么说，第二天，卖烟女还是强拉硬拽拖着小警察上医院。 抽了血，两个人坐在椅子上等结果，卖烟女扶着小警察，小警察靠着她，周围来来往往都是人，小警察的呼吸却渐次平稳，卖烟女嗤了她一声，“吵成这样都能睡得着，简直是猪。” “姐，”小警察忽然叫她，“我能叫你的名字么？” “你叫呗，我不让你叫了？” “秋红。” 秋红心跳陡然漏了一拍。 “我很喜欢你的名字，颜秋红，每当我看着窗外那棵树就会想到你。” 某一瞬间，秋红觉得她们就像是相依为命的姐妹、家人，或者更为紧密的一种关系。 “秋红，你也叫我名字吧。” “我不一直叫你名字么？” “我是说小名。”小警察望着她。 护士那边终于叫到小警察的名字。秋红一怔，忙抽身上前。 拿过报告一看，还真让她说中了，真是流感。最近流感高发，估计是被某个不长眼的传染的。 秋红回到小警察面前，抖搂着报告冲着她笑：“小败家娘们儿，看你还敢不敢那么浪费。” 费用倒没说特别贵，可这笔钱要是用来买rou吃，都够好几顿了。 不过既然都已经花出去，就必须得达到效果才行，不然得不偿失，鉴于小警察这都三四天也没退烧，秋红就提议让小警察留院观察一宿。 小警察觉得有点小题大做，颇为害臊地说不用。 一被拒绝秋红反而更来劲，直接用自己的钱缴了住院费，就风风火火离开，说回去给她拿洗漱用品。 下楼，秋红招手叫了一辆黄包车，一路上摇摇晃晃，颠颠簸簸，风吹在耳边呼呼响，却让秋红想起小警察的那句话。 秋红…… 秋红是家里的老二，上面一个jiejie，下面一个弟弟。就像大部分家庭那样，她这个老二在家里从来不受待见，毕竟她是女孩儿也就算了，成绩还没jiejie好。乡下地方长的好看就容易被人当成狐狸精，从小到大没人觉得她名字好听，还说她跟隔壁村子的寡妇同名，真丧气。 反而是跟她一字之差的jiejie，因为学习好，人见了总要夸说你们两个没读过书的，女儿的名字起得倒好。 秋红扶着栏杆缓缓上楼，房间在三楼，不高，二楼往上，秋红轻车熟路掏出钥匙。 踏上最后一层台阶，却见她们门口正蹲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哟，你可总算回来了！”她姐颜秋英听见脚步声回头看来，见她孤身一人，快步靠近往楼下张望，“小警察呢？没跟你一起？” 她姐已经没有前几天那副乡下来的土包子样了，头发干净，面容整洁，一身时髦的束腰连身裙将她那张普通的脸也衬出几分鲜活，只是脚上还是那双粗布鞋还是老样子。 她姐注意到她的目光，缩了缩脚又问：“我问你呢，小警察呢？我打她局里电话，说是生病请假了？” 秋红认出她姐身上那身裙子是的确良的新款，秋红前两天想买，但是没忍心。 可这不关她的事。秋红直接走开不打算理她。 她姐急了，在她身后叫，“喂，你这什么态度！” 秋红不是不好奇她姐找小警察干嘛，可她清楚这种时候要是让她姐得逞，就没完没了了。 她姐也看懂了她的意思，冷哼一声，干脆说：“你就不想知道这身裙子是谁给我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