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我也是凶手
第一百三十章 我也是凶手
“检测结果出来了吗？” “嗯，医生说我有百分之九十的概率分化成alpha。” “......” “怎么不说话？分化成alpha不好吗？” “......嗯，不好。” “小禾，alpha是这个世界上最恶心的东西。” “你做omega或者是beta吧......" 晴空铺陈在头顶，万里无云。 纪津禾倚在跨江大桥的栏杆上，闭上眼晒太阳。听到李静声的话，她侧头看向身旁这个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少年。 “为什么？”她问。 李静声盯着粼粼的江水，这么近的距离，她看不见他眼底的光彩，只有一片灰暗。 “因为我想永远做你的家人。”他语气很轻，被咸涩的江风吹散。 “做alpha就不能了吗？” “嗯。” 李静声慢慢点头，用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眼神望向她，“因为太恶心了。” “恶心到光是和他们处在同一个空间都会让我窒息。” “所以小禾，我希望你不是。” ...... 过去的画面，一帧帧，走马灯一样在眼前闪过。 有些东西，原来在很早以前就初见端倪...... 温醒的话在巨大的震恸中化作一柄锋利的镰刀，将少年那时苍白无力的脸划出一道狭长的裂口，而隐藏在里面的是无数个掺了眼泪和痛苦的不眠夜。 所以......为什么李静声会恐A，为什么他从来不敢在晚上独自出门，为什么只有躺在沙发上裹紧自己才能睡着，为什么在她分化成alpha后，他要哭，然后一边道歉说控制不住自己，一边不愿意再靠近她，毕业前一声不吭地接受学校的分配，去了北方的研究院......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盘旋在脑海那么多年经久不散的“为什么”，在这一刻终于飞进那道裂口，找寻到了所有答案。 “那天晚上，他原本是有点发烧，和老师请假想回家休息，结果在路上碰见了那个人渣......”温醒的声音已经哽咽，仿佛缺氧，呼吸急促。 “他们根本不认识，宋疑被朋友怂恿，看他长得漂亮就开始动手，表哥挣扎不过，慌乱中用玻璃瓶砸伤了她的头。” “你知道那个畜生做了什么吗？就因为觉得没面子......打电话叫了人，一群......一群alpha啊......”他说不下去，哭声连风都盖不住，“数不清多少人......把他拖进巷子里......甚至拍视频威胁......" “最讽刺的是人家不是街头混混，而是货真价实的大小姐，家大势大。犯错了也只是轻飘飘一句在易感期意识不清，然后就被送去国外，还能镀上一层海归华侨的金边......” “姑姑那时候病危住院，姑父一个人在外面跑单子满头白发。周旻雯亲自找到家里，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好母亲形象，差点给他跪下，许诺会请专家给姑姑治病，再三保证已经把视频删干净，让宋疑这辈子不会出现在他面前......” “表哥他没办法......这件事绝对不能让姑姑和姑父知道，他们根本吃不消......” “......” 阴影在身上汇聚，耳边的声音，清晰的，每一个字都明明白白摊开在眼前，纪津禾握紧手机，隐隐能听见骨骼绞紧的咯吱声，溺水般快要喘不上气。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她仰起头，悲怆地看不清头顶的灯光，忽然就明白为什么当初李静声在研究院里会哭着打电话给她，第一次崩溃地质问她是不是和宋堇宁在一起了。 不是因为她有了喜欢的人，而是在意那个人是宋堇宁，是宋疑的弟弟，于是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突然笑得像个疯子，从此再没有一点联系。 或许是幻觉，纪津禾好像看到了那晚他穿着实验服，在角落里不顾形象大哭的样子。 很无能为力吧，被命运反复捉弄的感觉。 却又拼命咽下，努力让自己在最后哽咽着祝我幸福。 “温醒......” 有什么湿热的东西从脸颊滑落，身上哪里都是酸的，她低声叫住同样在对面哭泣的人。大概是哭累了，他竟然很听话地“嗯”了一声，静静等她接下来的话。 “或许......”纪津禾闭上眼，心底被沉痛包围，似乎明白了一件事—— “其实我也是害死他的凶手......” 没有人是突然就想自杀的。 尤其是精神上已经死过一次的人。 在这一切的背后，一定是无数件让他难以承受的事，由小到大，一件一件，慢慢将他努力挺起的脊梁骨彻底压折。 所以才决定解脱。 从此获得新生。 宴会不知不觉进行很久，陆陆续续有宾客上楼休息，电梯上方的数字终于开始跳动。 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不停，是宋堇宁。 第一次，她没有接，选择静音，但想了想，又给他发了条微信。 「你在哪儿，我来找你。」 可以想象到他在电话那端发脾气的样子，只是身体太沉太重，嗓子哑得说不出话，不想让他生出多余的担心。 而且...... 纪津禾垂下眼，在数字跳到35层时快速摁住下行键。 电梯门立时打开，里面的男人已经不在。她从容地走进去，停在刚才站过的角落，伸出的手从金属扶手内侧拿下一块磁吸录音笔，只看了一眼就收进口袋，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无声地靠在电梯厢上。 那么，告诉我吧，李静声。 我现在想要知道，那件把你彻底扼杀在江海里的事...... 究竟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