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傾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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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月讀喊他。 月讀看起來已經醒來許久,只是小產後身子虛弱,多日來都臥病在床,又過了幾個時日才勉強可以下床。 少年荒邁著小步跑過去,認定心思地荒掩蓋不住年少輕狂的滿腔傾慕,情竇初開的心思在大人面前一覽無遺,那點芥蒂和彆扭在一聲呼喚就煙消雲散。 「老師,您醒了,告訴我孩子的父親是誰吧。」荒試圖裝成氣勢十足的樣子,卻泄露出眼底的擔憂和憤慨已經指定要為始亂終棄的對象進行報復。 自從解開心結,荒就對這件事情異常執著, 秉持著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架勢,開始纏著月讀問個不停。 「星星要是能永遠在我身邊閃耀,那必定是上天眷顧。」 月讀頂著一張消瘦青白的面容笑了笑,伸手把荒攬過來哄著,像對待徒弟的小時候。少年就迷失了一刻,然後漲紅了臉立馬彈開,銀眸閃爍如星,談吐間的不穩氣息出賣了他此刻輕快雀躍的心情,「老師,別戲弄我!」 荒的態度與先前大有不同,其中緣由月讀不得而知,然而得之不易的轉變怎麼能不令他觸動,曾經離他而去的星星回來了。 「荒這麼替我著想便很欣慰了,還有什麼比這令人開心的呢?」月讀鬆開擁抱語氣懷有遺憾,臉上卻依舊掛著不深不淺的笑容。 「老師,原來您這麼會轉移話題,您以前可不這樣。」 月讀被少年荒直來直往的性子頂得一噎,都忘了徒弟的尚未打磨的個性是閃耀而熱烈的,星子是恆星,是發光的、燃燒的、炙白的,每一顆星子都是浩瀚星河裡照亮某個孤獨行星的太陽。 「還是不說?」少年陰陽怪氣問,還沒在月讀的懷裡待夠的他佯裝生氣。 「我可捨不得徒弟打那傢伙。」月讀也不惱,他甩開那些胡思亂想的思緒,姣好的臉孔勾起笑時更是千嬌百媚,與徒弟勾勾手安撫。 少年荒板著臉,雖然很爭氣地沒被這點說詞就哄得心花怒放,被拉起的手非但沒放開還握了回去。他還是振振有詞問道:「捨不得我,還是捨不得男人。」 月讀想都沒想直接道:「當然是你。」 明知月讀連哄帶騙,少年的心高氣傲還是蕩然無存。「唔。」 不爭氣。 老師的形象轉變是很大的,不苟言笑的模樣變得刻薄而嚴肅,像是脫下偽裝許久的假面,展露真正的性格,有些壞、也有些蠱人,是原來清月曇花下,藏著一朵劇毒的罌粟。 「老師。」少年荒靠了上來,距離流胎已經一個月有餘,老師終究是神靈體質,恢復比凡人要快上許多,已經能像普通人一樣行動了。 而今日天氣很好,老師難得願意出來走動曬點太陽,正值春季天高雲遠,月讀長期浸潤在夜色的皮膚透出幾乎透明的白,湖藍色的眸子在日光下如晨霧般更加水潤。 荒心裡總覺得澀澀的,眼前孱弱病態的老師、輕飄飄的生命彷彿攥在手裡都會窒息、放著不管也會消散,要時刻掌控著、限制著,才能將人緊緊鎖在身邊,心中構想爬升而出的想法如此恐怖,卻令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滿足,甚好。 「這麼大了還撒嬌?」月讀問得溫柔,把人抱得更深了。 「不可以?」 尚未決裂前,少年的荒也跟月讀形影不離,有時像一對父子、手足。月讀自然而然對荒好的部分一點也沒變,溫和含蓄,像靜謐而包容的夜晚,讓人忍不住沉溺其中。少年的心裡暖暖發燙,他喜歡這樣的老師,如母親一般萱柔而親暱,高懸的一盞明月願為他墮入凡間的錯覺。 月讀眼底中的訝異一閃而過,又恢復得那樣溫婉,笑得明媚動人、美目間是琉璃破碎的瓊光,他道出內容卻銳利地揭穿不堪的傷口,艱澀道:「你知道為師可是惡神篡奪了神位?我手刃無數條性命、滿手血腥,不復清白無辜。」 荒偏了偏頭,問道:「可您現在過得不好,您失敗了,對嗎?」 月讀如夢初醒般被一語道破,隨後無地自容般垂下眸,在最愛的長明星河前暴露最一無是處的模樣,誠實而赤裸:「為師很失敗吧,想自救、想證明、想結束一切,到頭來什麼也沒有得到。」 「您還有我。」少年沉默了一會,聚精會神的說道。這次神使荒牽起月讀的手,他願成為孤獨月亮的啟明星,「您以前總抱著我睡,現在不可以嗎?」 月亮長吸了一口氣,習慣成自然,他總是忍不住寵愛他獨一無二的星星,心底防線坍成一片:「當然可以,我的星星。」 月有盈虧,星夜常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