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事后久违的熟悉

    六目相对，婵皙手持着扫雪杖尴尬地笑了一下。

    她的视线很快就转移到了兰因身上，想看看女主的反应如何。刚刚隔门听到了她的疑惑，方丈的解答让她想起来所有小世界里自己的所作所为。

    自己听了难免苦涩，不知道女主恢复前世记忆以后，会不会想起今日听的这番话。佛像前死生契阔的诺言转眼成空，她都难以原谅自己……何况女主这一世修佛。

    “婵施主为何拿着扫帚？”兰因不解地盯着婵皙手中的东西发问，她如今还不能直视眼前的人，让她几日纠结难眠。但这一点又比那些愁思更让她惊愕。

    婵施主不是客居？

    为何在做寺里扫雪的事务？

    “啊？”婵皙听了这声反问愣了一下，她还以为女主会先质问“为什么出现在这里”类似的话，反应过来连忙回道，“兰因大师，我在外世了无牵挂，觉得和普慈寺有缘，所以问了空大师是否能留在寺里帮忙做做杂务，也算是回报……救命之恩。”

    婵皙小心地措辞，观察着眼前之人的反应，视线相交的那一刻，她看到了兰因偏脖侧开的动作，然后就看见了对方白皙单薄的耳侧慢慢变得绯红。

    ……咦？

    这是尴尬，还是害羞？

    她好像也没说啥吧。

    “原是如此，施主有心了。”方丈双手合十，看着婵皙说道。

    “没有没有，举手之劳罢了，方丈过誉。”婵皙才注意到兰因身侧站着的人，连忙尴尬地笑着回。预想中的质问没有落下，她松了一口气。然后挥了挥手中的扫雪杖，示意道，“那我就不打扰两位大师修行了，伙房该准备寺里的午斋了。”

    婵皙也学着寺里僧人见面时的礼仪，双手合十朝着两人拜了拜。

    路过兰因身边的时候，她多了一句：“兰因大师，我先走了。”

    风雪之中，气氛突然有些微妙。

    “方丈，婵施主是兰因前几日在寺门救下的施主，姓婵。”

    兰因不知为何，心中有些不安定，于是多向眼前的方丈补了这一句。

    “婵施主确实和普慈寺有缘，了空也如此说。”

    方丈望着女子远去的背影说道。

    “原来如此。兰因以为方丈不知，所以多嘴介绍了一句。时辰已到晌午，方丈还需主持午斋仪式，兰因就不叨扰了。还感谢方丈今日的答疑解惑。”

    “兰因客气了，还望你在修佛之路上更为精进。”

    兰因双手合十，忽然发现手中空空，目送方丈离开的目光转回了手掌心，有些茫然。

    她的佛珠呢？

    她的佛珠向来不离手也不离身，但昨日发生的事扰了她想心绪后，现在才留意珠串早已失了踪影。

    难不成，昨日失态时掉落了？

    兰因的脑中忽然闪现了那些禁忌的片刻，今日又遇到了那女子，可是她看上去似乎不甚在意那天发生的意外？难不成是她多虑了？

    那女子究竟有没有留意到她是女儿身的秘密，如果知晓了这个秘密，她该如何处理？

    兰因心事重重地抬头，心中的杂乱让她快步走出庭庙的遮挡，空中飞舞的雪花落在了她的身上，刺骨的冰凉似乎抚平了纷乱的心。

    目之所及的平地干净整洁，能看出扫雪之人的用心。

    她……又为何选择留在普慈寺？

    这样的大雪让她回忆起那天初见的时候。原本她的每日路线并不途径庙门，只是那一天心中收到了感召，指引着她往门边走。

    开门的那一刻，看见一个女子躺落在冰凉的地面，她的心突然松了一口气，好像完成了什么一般。当时她也只当做是救扶之缘来了，佛祖指引她结善缘，于是便救下了。

    谁知……她亲手救扶的人，就是五年前预言中的那个女子。

    从师父逝世之后的五年，她初时警惕任何女子的靠近，渐渐地觉得当时的劫难已经过去了，却未曾想在心最不设防的时候，她时刻提防的人出现了。

    然后一切事态的发展开始不受控制。

    她与那女子的牵连越来越多，没有一次在她的意料之内，说好防备，可是从何防起。

    但这种心绪间的牵扯竟让她在事后感到了久违的熟悉，不知道为什么，这种从身到心的熟悉感，让她痛苦又似乎安心。为什么那日的触碰除了扰乱了她的平静，让她痛苦……还让她感到熟悉，熟悉到灵魂震颤，如遭电击一般久久难忘。

    但她确定，此前从未有过情缘，也从未见过那女子。

    这莫名的熟悉又源自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