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惊吓

    “是不是很吓人。”上车后，林知欲问乔肆野。

    “什么？”

    “刚才洛琪的样子。”

    “有一点。”他说，“劲儿真大，我都拉不住。”

    “精神分裂发病的时候比这还可怕。”她看着窗外，“他们会看到幻觉，会幻听，会攻击身边的人，我小时候见过我妈发病的样子。”

    “我还被她砍伤过。”

    “我爸就更惨了，有一天半夜差点被我妈掐死。有时候上班上得好好的，我妈突然发病，他就得赶紧回去。”

    “我姑姑说，我爸当年喜欢我妈喜欢得不行，以死相逼，我爷爷奶奶才勉强同意。”

    他以为爱情可以打败一切，但事实说明，爱情什么都打败不了，反倒让他赔上一条命。

    还有厉曼曼的爸爸。

    还有这二十多年来，活得心惊胆战的自己。

    林知欲伸开手，盯着自己的五根手指。她记得小时候，有一次mama帮她洗手，洗着洗着，突然开始念念有词，非说她多了一根指头。林知欲力气没有mama大，挣脱不开，硬生生被掰断了小拇指，幸好邻居听到她的哭喊声冲了进去，及时把mama拉开，把她送进了医院。

    太阳从车窗外洒进来，照在林知欲的皮肤上，五根手指边缘有了透明的质感。

    下一秒，一只大手落下，与她十指相扣。

    明明只是一只手，却有种整个人都被包裹住的感觉。

    然而她只贪恋了一秒钟来自掌心的温度，便甩开了。

    “你以后不要在家人面前乱说了。”林知垂下眼眸，“会给他们造成困扰，也会让我很困扰。”

    被甩开的手滞在半空，乔肆野只是犹豫了一下，又强行抓住她。

    “你是怕你的病连累我，还是真的不喜欢我，还是怕我家里人不同意？”

    “我要听实话。”

    林知欲挣了挣，没从他手里挣开，认命地放弃了挣扎。

    “我说了，你就能不缠着我？”

    “不能。”

    她翻了个白眼。

    “你不是你妈，我也不是你爸，现在的医疗水平比以前也好了很多，所以上一代的悲剧不会重复，但如果你一直这么拒绝我的话——”

    接下来的话被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那天，林知欲听到乔肆野说的最后一句话是：

    “好，我马上到。”

    她在他放下手机的瞬间，丢下一句“你先忙”，径直跳下了车。

    那之后，乔肆野好一阵没出现过。期间程洛琪在父母的陪同下又来了一次医院，林知欲跟他们说了很多，夫妻俩这才知道女儿病得有多严重，同意了住院。

    封闭病区的大门被关上，洛琪mama在门外抹眼泪。

    她泪眼婆娑地问林知欲：“我们家琪琪真的能好吗？”

    “当然，只要配合治疗，她之后还是能恢复正常的生活。”林知欲安慰她，“您别太担心。”

    “那就有劳林医生了。”

    洛琪mama弯下腰，深深地给她鞠了一躬。

    乔肆野倏忽消失的第二十天，林知欲依旧一副无知无觉的样子。倒是有同事会念叨一句好久不见林医生的男朋友。

    她看向日历，笑笑不说话。

    乔肆野消失第二十五天，林知欲下班回家，一进门，傻了。

    屋里空空荡荡，像被洗劫过。但洗劫得又很讲究，房东的东西一点没丢。

    洗劫完还给做了清洁，干净又空旷。

    林知欲抖抖索索掏出手机要报警。

    “你回来啦。”

    身后突然响起的雀跃把人吓了一跳，手一抖，手机掉了下去。回头看到乔肆野，她结巴地话都说不利索。

    “我家……进……进贼了。”

    屏幕朝上的手机显示她刚拨了“11”，“0”还没拨到。

    “其实呢，报警电话打给片区的派出所会更快。”乔肆野帮她捡起手机，“另外，你家没进贼，是我搬的。”

    “你？”

    “这房子太小了，住俩人怪挤的。”乔肆野搂着她往电梯走，“但是吧，咱俩的婚房还在装修，所以我暂时租了个大的，就在你们医院附近。”

    “以后你就能走路上下班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