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欺霜傲雪
第九十八章 欺霜傲雪
大燕向来重武轻文,马术、马球、打猎更是名门士族争相娱乐的活动,骑马对一般人而言,更是件有门槛的技术,而女子在出嫁前会骑马,能善马的更是少之又少。 嫁为人妇的公主跟贵族妇人,倒是在出嫁后才学会打马球,私下组局娱乐娱乐。 而打小富贵出身的四师哥,骑马自然不在话下。 二师哥一时不察,苍术早就一马当先,策马奔腾的人不见影,连自己拍胸担保着会细心教导九师妹的话都忘在脑后了,自然也忘了秋姑交代的要事。 二师哥虎杖这人性格实诚,更是生在猎户之家,他打小就跟乘着他父亲的马匹翻山越岭,自然天生有着惯性的良好骑术,梁予馥自然难以领其法子。 正跟马儿培养感情的梁予馥,尚还没抓到骑马的诀窍,她第一次要驾驭这般高大的动物,还是有些害怕的,总怕这马要是一个不高兴,把她甩了,又踩了一脚,只怕她会一命归西了。 当她在外流浪时,她总看着人来人往,骑着马自由如风的过路人,便一直有想学会骑马的念头,且她也不能总跟着庞大人共乘马车,这样实在于礼不合。 "小师妹,上马前,你就得把缰绳给抓好了。上马时要迅速,身体得挺直,等稳了才能跨过马身,双手双脚都要出力直跨上马身,切记别踢到马身上,会把马给惊了。" 梁予馥点头应话,"谢谢二师哥。" 她独身乘坐在高峨的马匹上时,也有几分害怕,只能扶着马鞍轻轻地梳顺马儿的毛发,摸摸马身。 虎杖指导她怎么拉缰绳,坐在马上时的姿势,才又沉默无话的牵着马绕行,虎杖想着只要小师妹多感受几次骑马的感觉,想必自然就能学会了。 马蹄难得温柔,她只能穿着英姿飒爽的藏青色骑衣,持着暗红小马鞭,骑着由二师哥虎杖牵着的乖顺白马,在宅子外的野外遛了几圈。 梁予馥被马匹颠了几下,心惊胆跳。 想必,她如若想自在的骑马出行,还得多下点工夫才是。 宅子的后屋乍然开了大门。 五师哥同六师哥骑乘出来,像在等候人,又见七师哥身背着弓与飞箭轻快地骑乘着马,远离了大门数尺,他才跳下马匹,大步进了屋,寻还在马厩中磨蹭的八师弟。 几声马鞭声声散落,马匹呼气左右踏瞪,勒缰驯兽。 突如,马厩中传来稚嫩少年惊讶地大喊,"七师哥救我,这马疯了。" 只见马匹扬头嘶吼,一少年疯抱着马匹,死紧扯着马缰,从马厩中冲了出去,七师哥在旁焦急,嗒嗒马蹄,扬起飞尘,也追了上去,紧追其后,马蹄声近,影已远去。 五师哥同六师哥怕这小子出了意外,赶忙扯了缰绳追了上去。 二师哥虎杖见状实在极危,怕师弟们骑术不精,难以驯服疯马,他嘱咐了小师妹一声,便跳上了马,快马加鞭的追了上去。 "二师哥...我还不会下马啊!" 完了! 马儿开始低头,自己摆动尾巴,不理她,她也无所适从。 远处,到郊外寻花作画的三师哥,刚同大师哥一起回来,两人在马背上有说有笑的,细聊刚才作的画,写的词,寻到的草药。 暖日照耀,青青草地翠绿无比,马匹昂首踏步,两位俊朗少年郎徐风驰来。 梁予馥见状一时有些羡慕,却不忘自己还困在马背上,动弹不得。 "大师哥三师哥,我在这呢!"她在马背上着急的挥手。 大师哥吴槐先勒了缰绳,果断下马,他本欲伸手将小师妹给搀扶下了马,可突如收回了手,顾自说道,"师妹,你先一把抓着缰绳与马毛,身躯微立,往前贴近马身,接着右脚越过马后身,慢慢从马身上滑下来,要小心别踢到马了。" 梁予馥不太敢真抓马毛,深怕惹毛了马儿,更怕把马儿给抓疼了。 "别怕,直抓一把,先稳好自己。"吴槐催促,"你若是想驯服这般生灵大物,自然也需霹雳手段。" 她满心巍巍颤颤。 成功下了马后,梁予馥刚在马背上颠波了一会,全身尚有些僵硬,连说话不不如往常的中气十足,"谢过大师哥的教导。" "四师弟不是同师父保证,会陪你骑马的吗?那小子又去哪打混了?"三师哥羌活取下画册,下了马,正拍了拍身上的衣衫染尘。 见两位师哥关心,梁予馥不疑有他,"四师哥说先去遛几圈,午后过来寻我。倒是二师哥热心肠,陪我着绕了宅子外几圈。只不过,师妹实在愚钝,尚未领领略这骑术,浪费了二师哥的时光实在是过意不去。" "就知道老四果然是个不靠谱的!怕是自己跑出去玩了。"三师哥听懂了小师妹的话中之意,他啧了一声,准备把马牵进去刷刷马背,喂喂草料。 大师哥吴槐把马匹交给了羌活,这才近身摸摸梁予馥身边的这匹马,他低语说着:"师父说欺霜这匹马的蹄子大,反应虽慢,但胜在性格温和稳重,很适合你。" "原来这匹马儿名唤欺霜?这名字可真好,同这马一样俊美。"梁予馥丝毫不怀疑,这般文雅的名字,是出自于那好看的男人。 她学着大师哥,慢慢抚摸马身。 "我同师父路经塞外时,曾亲眼见过小童独立骑着马匹赶着牛羊。"大师哥拍拍马匹,便把缰绳交到梁予馥的手上,"咱们不是一同共乘过一马,还一路从凤翔到十里营吗?你想想当时骑快马的感受,自然能有所领略。" "你试试。" 梁予馥记得二师哥刚才教导她在马背上得坐直,随着马匹的走动而上下律动,不能僵着全身,双腿死夹着马肚,只需贴着马身即可,全程必须人马合一,达到同样的颠簸频率。 可这马高俊得不可思议,摆动的马尾巴浑然有力,如此搏动昂发地生命力,更让身为人的她,很是惊讶! 她如此地手无缚鸡之力,真的能独自降服这般美丽且富有力量的生灵吗? 缰绳在她手中,微微捏着吃紧。 大师哥温柔地催促她,"上马。等上了马,任何事自然能迎刃而解了。" 梁予馥心一狠,抛下了所有的冷静跟理智,所有的贪生怕死,在此时中被克服。 她踏上马蹬,艰难地翻身上了马背。 欺霜果真性情温和,未被她的动作给惊了,反而眼连眨都不眨,只是斜下看着前方,甩了甩尾巴。 在马上的颠忽,实在叫人不安。 可若是连塞外小童都能自如地骑乘马匹,她又有什么道理学不会骑马呢? 她鼓起勇气,手持着缰绳,双脚轻轻磕了下马肚,让马听从指令行走,"驾!" 早前她曾与胡老头学着赶马车,倒是对马儿的性情有几分掌控。 见马儿在她的指令下,已经能平稳的步行前进,绕着圈,不需有人牵着缰绳,她怦然地大感雀跃,实在叫她信心倍增。 勇气好似也在马背上,给硬是生了出来。 吴槐微微一笑,取收袖中的折扇,敲在掌心中,笑着,"甚好,这回倒也不怕全然没有收获,被师父责怪了。" "大师哥,刚才我们作的画,被马儿给弄湿了,这该怎么是好?回去可难以缴交了。" 吴槐扭头,见三师弟羌活急着把画给他瞧上几眼,他倒是没有坏了心情,细细道来:"师父让我们在郊外的时日必须作画行诗,只是不让我们玩物丧志。明日重新在画上一幅,自然无虞。" 羌活收了画,看了小师妹骑马远去的背影,细问了一句:"大师哥,我们教九师妹骑马是不是不妥?从前我曾听我娘告诫过家中的姐妹们,未出阁的姑娘家是不能骑马的,这般于礼不合。" "师父说可,那就可。于礼不合,也无妨。"吴槐语毕,笑而不语,顾自回屋换衣。 山远云展,翠青松气,马蹄并风簌簌。 梁予馥兴致高昂,转身寻人,已经远到连大师哥的身影都瞧不见了。 她这才紧了缰绳,使马儿停了下来,歇了一口气。 在马背上看的视线,全然更加地广阔,也更加遥远,连大腿边的隐隐作痛,也能全然丢在脑后,全神贯注地投入在这景致之中,好似这瞬间天地玄黄只剩下她一人。 她闭眼,感受舒芳的空气全然灌进肺部,她全然忘了此时坐在马背之上的害怕。 空谷野外的鹰叫,让她睁眼仰头远望。 远山幽芳,桔梗摇铃,苍鹰挥翅,盘旋于前。 这一睁眼,连远处的观景台的动静,她也看得一清二楚的。 "那里怎么这般热闹呀?"她自问自答,未料到四师哥苍术从观景台那处,骑着快马过来。 苍术下意识地摸摸马身,笑容满面,薄汗映红,"有贵女在吞云台上歇息了,大概是哪家的姑娘也来郊外赏花嬉戏了。" 梁予馥生疑,这四师哥怎消息那么灵通,莫不是去偷看人家姑娘了? "你去偷看姑娘了?" 苍术脑一红,坚决否认,"别胡说,是我分食趁机跟旁边的侍卫大哥打探的。" "敢情你是为了偷看姑娘,才把我丢在宅子里。你分明答应教导我骑术的,四师哥你真是个大骗子,看我回府告不告诉师父。"梁予馥佯装不悦,扯了缰绳,骑了马就走。 "教教教,我哪时说不教你呀!"四师哥连忙调头,赶马追了上去,"小师妹..." 梁予馥尚不敢放纵地疾奔驰马,只敢稍微让马儿快些走。 四师哥追了上来,徐慢地跟在她身后,死皮烂脸地解释,"师妹,我错了,你原谅我吧!是四哥不对。" 梁予馥本不愿理睬,突然听见四师哥自称是她四哥时,心中一动,她才停下马匹,扭头望了苍术一眼,"我自小命苦,哪会有什么四哥?你别胡说。" "我本就是你四哥。在你祠堂拜师的那一刻起,咱们就是同入庞府宗册的兄妹了。" 苍术见这法子奏效了,赶忙滔滔不绝地保证,"师妹,我同你保证,我永远都是你四哥。" "别别,这么个见颜忘妹的兄长,我可不敢要。你还是自个去赏颜看花,别打扰我独骑马上。" 与四师哥打闹了一会,二师哥虎杖与三师哥羌活从远处,正疾奔赶马地跑了过来。 见二师哥全身沾了灰泥,无一处干净,连头发也如蓬草毛燥。 "二师哥,你这是去哪了?怎弄得全身尘土?"四师哥苍术挥着小马鞭,打趣着。 "枳实的马惊了,我去驯了那匹马儿。路上遇到老三要寻草药作画,我们就一同过来了。"虎杖老实把衣衫拍一拍,现下知晓被他丢在马上的小师妹无事,他也放心了。 "二师哥,八师哥无事吧?"梁予馥记起刚才那匹疯马冲出去的景象,难为二师哥有本事驯服这发狂的马。 犹如端方书生的三师哥羌活,斯文地接话,"摔了,好在二师哥赶到,虽老八还有些惊吓,但大师哥说无伤及骨头,没有大碍,敷几天药即可。" 听八师哥无大碍,梁予馥听着一时也有些胆战心惊,八师哥竟被马给摔了下背。 看来她得多习些马儿的性情,多跟欺霜培养培养感情才是。 苍术见八师弟也没什么大事,一时玩心大起,便提议到更远处玩赏,"咱们到吞云台那处玩赏吧!那处的景色可好了,好似仙人游迹的去处。二哥三哥,咱们比比看谁先到,输的人得任劳任怨给师妹使唤两天。" 苍术一说完,一马当先的驾马往前奔去。 虎杖与羌活见老四这cao作,一时也傻了眼,慌了心神,随着老四的身影驾马追去。 他们可没想跟老四打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