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酸奶的错

    两人走到楼下，丁恺终于憋不住了，“周丛，你不会是喜欢……”

    “再多说一个字，鞋我不买了。”

    丁恺立怂，“大哥，小弟年幼不懂事，您别介。”但心里越发认定自己的猜测，没想到周丛喜欢冰山款。

    两人买完水，坐在草坪上吹风。周丛拧开喝了一口，又吐出来。他嘴角被打烂了，嘴里一股血腥味。

    丁恺看到这一幕，笑了，“丛啊，今天我才发现你也挺粗的，跟以前的你不太一样。”

    “你这话听着特别像爱上我了。”周丛又喝了一口水，慢悠悠道。

    丁恺“切”了一声，“哥们的意思是以前觉得你娘叽叽的，没想到打起架来挺野。”

    丁恺看了看周围没什么人，又凑上去悄悄问他：“听说打架狠的人，床上也挺强的，你呢？”

    回答他的是一声“滚”，丁恺乐了一会说：“行了，看你心情不好逗逗你。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你回去和卫童换一下座位，让他和我坐一起，我看着他。”周丛一口气把水喝完。

    “啊？你让我和那冰美人坐一起，过分了吧？”

    其实没什么过分的，但他既然知道了兄弟的心思，怎么能不推波助澜一把，“这样吧，我看着那小子，你和苏苓坐一起。哎，之前你们不就是同桌吗？”

    周丛有些犹豫，又听到丁恺说：“不过，这种事情，苏苓她难道没有一点感觉吗？”

    周丛摇头，这也是他心里的疑惑，“她可能没有多想。”   说完站起来，“你先回去，我去找糖姐说一下换座位的事。”

    “行。”

    丁恺也起身，回了教室。见卫童那孙子还在位置上坐着，怎么看怎么碍眼，直接走过去，“卫童，糖姐让你和周丛换一下座位，晚饭前搞完，你快点。”

    “为什么？”卫童问，明明他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老师什么也没说。难道他们告诉老师…想到这里卫童脸色变得凶狠，“你们过分了吧？有种让他拿出证据来。”

    丁恺看这孙子急眼了，怕再刺激他，“啧，还能为什么，我和他打成那个样子，不想和他再坐同桌了。把你桌子搬出来，别磨叽。”   说完就动手挪书桌。

    “苏苓，是吧？把你桌子挪开，让他出来。”

    很快，位置交换完毕。苏苓旁观了半天，也没有搞清楚到底谁惹了谁。不是周丛和丁恺打架吗，怎么又把卫童扯进去，还提到了证据，什么证据？

    等丁恺过来送周丛的东西时，苏苓直接问他：“你们为什么打架？”

    丁恺乐了，周丛这是学雷锋呢，做好事不留名？算了，哥们帮人帮到底，于是点了一句：“卫童，你没觉得他哪里奇怪吗？”

    看着苏苓迷糊的样子，丁恺心里吐槽这姑娘怎么聪明脸蛋，笨脑袋。于是直接说：“他打我是为了打卫童，而他打卫童是因为你，自己琢磨去吧。”

    过了会，周丛回到教室，看到自己的桌子已经被搬到第一排，丁恺还冲他挑了下眉。外人看来是挑衅，周丛知道丁恺在耍宝。他没说什么，直接走到第一排，回座位的时候，难免又想起卫童猥琐的行为，于是他坐下后直接对苏苓说：“苓姐，我们交换一下座位。”

    苏苓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周丛在和她说话，她看向周丛，“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再说一遍。”

    周丛压下心里的担忧，又重复了一遍。“苏苓，你生病了吗？”

    苏苓望着男生的眼睛，她看见他嘴唇动了，但解读不出话的内容，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漂亮的人受伤了都别有一番味道。也许是因为刚打完架，此时的周丛气场锋利，看上去多了几分桀骜。

    “周丛，你为什么打卫童？”

    周丛觉得应该告诉她，让她以后多一份防备，于是抽出一张纸写道，“卫童，如果我没有想错，他对你有不干净的心思。”

    苏苓沉默了一会，像是在消化这件事，过了一会写：“具体点。”   周丛把自己看见的，全部写下来给她。

    “我问了保卫室，他们说教室里的监控没有开。”

    难怪他提到什么证据。

    苏苓扭头看了一眼卫童。卫童在事情败露后犹如惊弓之鸟，看到苏苓看过来，吓得脸都白了。苏苓对着他冷笑了一下。卫童，名字是个好名字，但人是真的烂。这件事情，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周丛，替我谢谢丁恺。”

    “嗯，你不用担心。”

    下课音乐突然响起，打断了他们的对话。这节课215班表面上鸦雀无声，实则暗流涌动，下课铃声一响，争先恐后逃出教室，一出教室就疯狂输出。声音大到周丛坐在教室里都能听见，可也只能装作不知道。

    殷殷和巧巧坐在座位上没动，等教室里的人走得差不多了，才围过来追问，

    “班长，你为什么打架？”殷殷看着周丛，“你打架的样子好凶啊，我都不敢惹你了。”

    周丛被殷殷逗笑，“和丁恺闹了点矛盾，没事，别担心。”

    巧巧看着周丛嘴角的伤口，没说话。

    看人走的差不多了，周丛提议：“走吧，一起去吃饭，今天我请客。”

    苏苓却摇摇头，“我不饿，你们去吃吧。”

    “可是你早上和中午都没吃饭，怎么就不饿？”殷殷有些着急，她不知道苏苓生了什么病，但无论生哪种病，不吃饭肯定不行的。

    苏苓笑了笑，“我有吃零食啊，只是不想吃餐厅的饭，你们去吧。”

    周丛眉头皱起来，但也没有再劝，“走吧。”她没有心情吃饭，他可以理解，但经常不吃饭身体会出问题的。

    去餐厅的路上殷殷问周丛：“班长，你和丁恺关系不是挺好的，怎么会突然打架。”

    巧巧也好奇地看向周丛。

    “我和丁恺是小事，他很好哄，别担心。”   又提醒她们：“以后如果遇到让你们不舒服的男生，及时和我说。还有，和异性相处的时候，基本的防备心还是要有的。”

    巧巧大概明白周丛的意思，殷殷却有些迷糊，“怎么会不舒服，我觉得大家相处起来都挺舒服的呀？”

    巧巧和周丛相视一笑，情智未开的殷殷啊，真是个傻姑娘。

    周丛不好说得太多，只提了句：“短于安全距离的肢体接触，可以注意一下。”

    殷殷还要追问，巧巧拉着她的胳膊，“好了，一会我和你说，你别为难班长了。”

    为什么她们到现在都还叫周丛班长，就是因为他身上这份责任和担当。他认为正确的事情，就会去做，不拘泥于性别和关系的远近。比如当初那只流浪猫，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他知道后却提出收养它，给它一个家。

    巧巧忍不住又将目光投向周丛，而周丛假装不知看向别处。

    吃完饭，殷殷和巧巧有事先走。周丛在餐厅里转了一圈，拿不准苏苓爱吃什么，最后买了一份酸辣粉。酸酸辣辣的东西最开胃，也许她能吃进去。买完饭，又去超市买了些水果。看到酸奶时，周丛脚步一顿，直接越过。

    他拎着饭菜、水果绕到教学楼后面，敲了敲窗户，对苏苓说：“出来，到自由活动室等我。”

    花高的教学楼，每层都一个自由活动室，周丛把饭放在桌子，抽出筷子递给她，“多少吃一点。”

    苏苓接过筷子，问他：“你吃了吗？”周丛说吃了，她点点头，夹起碗里的粉开始吃。

    饭有点辣，她吃得微微冒汗，周丛递过来一瓶…酸奶。她拿在手里看着，是从小喝到大的牌子，也是她最喜欢的酸奶，本来是一份美好的回忆，但现在被毁了。

    “苏苓，这件事，不是你的错，也不是酸奶的错。”周丛说完递过来一根吸管，“如果你觉得不自在，以后可以用吸管喝。”

    她“嗯”了一声，接过吸管放进酸奶里，继续吃饭，可泪水顷刻模糊了视线。她眨巴下眼睛，又掉进碗里。苏苓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哭，但她很清楚，不是因为卫童。眼泪那么珍贵，不能为人渣流。也许是因为周丛那句“不是你的错，也不是酸奶的错。”

    类比这句话，13岁那年，她可以开解自己，“不是你的错，也不是头发的错。”

    12岁那年，她可以开解自己，“不是你的错，也不是性别的错。”

    周丛刚听到她抽泣的声音，眨眼间就看见她双眼通红，满脸泪水，甚至连鼻尖都挂着泪珠。可她还在用力往嘴里扒饭，仿佛想把所有的情绪都咽进肚子里。

    周丛说不清缘由，但就是莫名被这一幕击中。他掐了下鼻根，抽出一张纸递给苏苓。

    他不知道苏苓因为什么哭泣，身体不舒服、和家人闹矛盾了还是因为卫童……但他知道自己心里很难受。

    “苓姐，对不起。”

    “嗯？”苏苓沉溺在自己的情绪里，没有听清周丛说了什么，有些疑惑地看着他。四目相对，才发现男生眼睛湿亮，眼尾微微泛红。

    很明显周丛心疼她了。这一刻，他们情绪共生，世界通频。

    苏苓觉得自己和现实世界那层“膜”，被周丛的关心和在意消融掉了。你的情绪被另外一个人深刻地在意，深刻地感知，像一束光照亮黑洞，让苏苓拥有了爬上去的力量和信心。

    她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别这样，周丛，应该是我感谢你。说吧想吃什么，我请你。”

    周丛摇头没再说什么，拿起一个橙子，开始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