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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奴

    

私奴



    卫蓁奢靡成性,出行的马车自是华贵无比,连外头挂着的金玉饰物都价值不菲,令人眼热,自不必说内里该是如何精细。

    卫府的马车慢悠悠行驶在主街上,旁边还走着几个唇红齿白少年郎,倒真有几分美人香车交相辉映的意趣。

    虽然卫蓁收了这几个奴隶,但她惯来目下无尘,自然不可能让这几个身份微贱的奴隶上她的马车。

    一行人浩浩荡荡回了都尉府,十分惹眼,引得府中不少下人窃窃私语。

    卫蓁不是没有带回过奴隶,可生得这般秾丽妖艳的却没有过,何况这几人皆是傅粉施朱、眉目含情,一瞧便是那等以色侍人的妖童之流。

    这让不少人心思活泛起来,从前小姐没有这个心思,真有那等胆大包天的都被严厉处置了,可如今这番举动又给了他们几分希望。

    若真是能得了小姐青眼,日后便是有着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即便是只能得一夕欢愉,那也是天大的福分,能和小姐这样的绝代佳人共赴巫山,便是死了也甘愿了。

    一些自认容色尚可的下人纷纷眼热地望着卫蓁的方向,以期她的垂青。

    这些动静全都落入一双漆黑深沉的眼瞳,男人身着粗布衣衫,宽肩窄腰,薄薄的旧衫依稀能透出几分紧实的肌rou线条,像一只蓄势待发的捷豹。

    他正望着卫蓁的方向,神色晦暗不明,手掌抚着胸口,在旁人看不见的地方,那里有一方妃色绸帕,沾染了他的热度,紧贴在他的胸口。

    这是当初卫蓁扔给他的,神色倨傲轻蔑,就像逗弄路边的一只野狗。

    同行的奴隶嘲他:“你不会以为之前小姐单独将你留下了,就是对你有几分意思吧?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小姐那般神仙似的人物,你也配?只有王公贵族才能配得。”

    男人转头看他,目光沉沉,不发一言。

    那人被他黑沉的眼瞧得心头一怵,口上不依不饶:“你瞧我做什么,我说的皆是事实。”

    男人漠然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眸子危险地眯起,王公贵族又算得了什么,唯有他才能!

    ——

    底下人存着什么样的小心思,卫蓁自是不知,也不屑知道。

    她将人领回倚兰院后,便抛之脑后了。

    管事颇有眼色,瞧这几人虽是奴隶,但姿容、装束皆是不凡,不敢怠慢,客客气气奉上茶水,安排住处,并不让他们做什么粗活,只消等着小姐传唤即可。

    还未等到卫蓁传唤几人,管事便接到卫蓁的命令,又将上回那几个奴隶召来。

    她思来想去,觉着许玪说的很有道理,既然未来她加诸在男人身上的欺辱还未开始,那她便早早打发了他,再施以恩惠,过往恩怨从此一笔勾销。

    来日荣辱就看他自己的本事,不管他日后是死于非命还是飞黄腾达,都同她卫蓁没有丝毫干系。

    “再过不久就是祖母生辰,祖母最是心慈,为讨她老人家欢心,我决意放一批奴隶出府去。”

    “现在你们几人有两个选择,一是拿了案上的身契和银钱出府,从此天高海阔任鸟飞,二是做我的私奴,只听我一人差遣,便是我让你们去死也不能眨一下眼,选吧。”

    话说到这个份上,傻子都知道该怎么选。

    果不其然,几人面露喜色,小心翼翼看了看卫蓁的脸色不似作伪,纷纷拿了身契和银钱,千恩万谢拜别卫蓁。

    只有一人不为所动。

    卫蓁皱了皱眉,为了放男人出府,她特意寻了个由头,还连同那一批人皆是销了奴籍。

    不想这人连半分眼色也不曾分给案上的身契和银钱,他究竟有什么目的,赖在卫府不走。

    卫蓁状若无意提醒:“他们都走了,你为何不走,可是嫌我给的少了?”

    男人低眉敛首,声音恭敬:“小姐所赐,已是颇丰,足够一户人家一年的开销。”

    “那你为何不走?”

    男人低头不语。

    卫蓁失了耐心,斥道:“抬起头来,回答我。”

    他顺从地抬头看向卫蓁,眸色沉沉,脊背微弓,这副模样如府中旁的下人一样恭顺,可他看着还是不像个温驯的奴才,像是凶猛的野兽短暂地收起了利爪蛰伏,只待一个恰当的时机一口咬断猎物脆弱的脖颈。

    卫蓁心中忌惮,只想快点打发了他。

    和善道:“你若有难处,我便多给你些银钱也无妨。”

    侍女玉屏诧异地看了一眼卫蓁,有些意外小姐的态度,她还从未见小姐对下人这般耐心过。

    男人摇了摇头,朝她走近几步,那股压迫感陡然而升。

    卫蓁身子有些僵直,面上故作镇定,色厉内荏:“你这贱奴,想做什么?”

    被骂贱奴的男人脚步一顿,就在卫蓁疑心他恼羞成怒要对她动手时,他缓缓屈膝,跪在了她的脚边。

    这是他第二回跪她。

    他仰起头,漆黑的瞳仁清晰地映出她的面容,低声道:“奴,想做小姐一个人的、私奴。”

    卫蓁一时哑然,呆愣愣望着他,她本就生得极美,平日盛气凌人惯了教人不敢直视,此刻倒显得有几分娇憨纯真来。

    静默片刻,她问:“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答道:“十九。”

    卫蓁不解:“十九?”

    “斗兽场的奴隶没有名字,只有序数,若这人死了,会有新的人顶上。”

    “那你入斗兽场之前的名字呢?”

    男人摇了摇头:“奴不记得了,请小姐赐名。”

    卫蓁居高临下睨了他一眼,倨傲道:“你是什么东西,想要我给你取名,你也配?”

    她眼珠一错不错盯着男人,想从他脸上看出几分屈辱或不甘来。

    可男人神色未变,目光自下而上,牢牢注视着她,沉声道:“奴是不配,可小姐的私奴应当有个名号。”

    在她面前自称奴的人不知凡几,从没有人像他这样,明明做足了卑躬屈膝的姿态,却给人十足的压迫感。

    他的话,她一个字都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