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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莺入怀 第93节

    “沈郎君,我们?走吧。”

    *

    沈槐安挑好马匹,与容景枝一队,四人各自就位。

    哨声?一响,马球抛向?空中,几道身影顿时扬鞭飞驰,在暖阳与绿草间矫健穿梭,看得场外女眷们?纷纷起?身。

    从前?第一场都是做做样子,今日竟是如此激烈,还有两张新鲜面孔,实在是惹人好奇。

    裴言渊自幼就会骑马,囚于废院的十余年,白日里研习书中技巧,深夜找机会跑出去,在故人的帮助下付诸实践,技艺丝毫不逊于世家子弟。

    正因如此,四皇子才会对他格外看重,委以重任。

    之前?他韬光养晦,敛起?锋芒等待时机,如今时机已到,他不会再忍让退步。

    绚烂春阳下,裴言渊俊美眉眼分外夺目,棱角锋芒毕露,墨发在碎金般的阳光中闪烁光彩,唇角含着淡淡笑?意,却每一招狠厉致命,杀得对方措手不及。

    他笃定容景枝是爽快人,不会计较输赢,所以没有手软。

    不过无论是谁,只要莺莺想要彩头,他都会全?力以赴。

    只要莺莺高兴,是否得罪人,其实无甚要紧。

    相较之下,显然裴言昭不这样想,畏首畏尾地挥动?马球杆,小半场下来连球都没碰到,几乎排除在局势之外。

    马球带着疾风飞来,容景枝技巧纯熟,但速度太快,她一时间来不及反应,眼睁睁看着马球从眼前?划过,悔恨地惊呼一声?。

    就在马球即将?进洞之时,一道稳健有力的杆子打过来,在关键时刻拦住马球,顺势打了回去。

    沈槐安全?神贯注,用?尽全?身力气,文弱白皙的面容上渗出汗珠,衬得那份少年意气愈发张扬,渐渐盖过了原有的书生气。

    这一局十分惊险,勉强打成平手,容景枝又是兴奋又是惊喜,诧异地凝视沈槐安,轻笑?道:

    “原来沈郎君这双手,不仅会舞文弄墨,还能拿得动?马球杆。”

    沈槐安谦虚恭谨地颔首,清俊面容愈发端正,温和道:

    “容姑娘见笑?,沈某与您一队,自当竭尽全?力。”

    这话再寻常不过,可?他说得一本正经,没有一丝奉承或者敷衍,还在情急之下说得不紧不慢,莫名听着非常顺耳。

    当他说起?“于她一队”时,平添几分互相关照扶持之感,好似他们?融为?一体,同进同退。

    容景枝不得不承认,这话对她很是受用?,颇为?意外地轻咳一声?。

    在她的印象中,沈槐安这种书生,与家中长辈一样古板沉闷,看不上她张扬的做派,教训她不够端庄娴雅,也不懂得纵横驰骋的快活。本以为?他白生生一张面容,缠着林知雀那么个小姑娘,应该不过如此。

    没想到,他若是全?力以赴,竟能与她势均力敌。

    容景枝多瞧了他几眼,听了这话爽朗一笑?,直截了当道:

    “沈郎君说得真?好听,不知这话是对我一人说,还是对别的姑娘都说过?”

    此时,新的一轮紧锣密鼓开?始,沈槐安忙着拦截马球,抽空回首看她,认真?思忖起?这个问题。

    他多年没打马球,也从未与姑娘一队,这话自然没对其他姑娘说过。

    不过他做事向?来如此,无论与谁组队,都会说这番话。

    马球近在眼前?,他赶忙打了回去,匆匆回应道:

    “容姑娘何出此言?若说姑娘家,这话只对你说过。”

    “嗯......以后别轻易对人说。”

    容景枝望着他较真?的身影,手上的力道难得弱了几分,有片刻的失神,让裴言渊钻了空子。

    但她并未不高兴,甚至连懊悔也没有,唇角笑?意愈发明?艳动?人,双颊微微泛红,不知是不是太阳太热的缘故。

    裴言渊势如破竹,进展迅猛,半炷香时间便赢了大半,完全?无需兄长的配合。

    眼看着形势不好,沈槐安涌上惭愧与焦急,生怕容景枝输了比赛,面子上过不去,拼了命想力挽狂澜。

    出乎意料地,容景枝反倒松懈下来,没有迫使沈槐安加强攻势,有时甚至故意让裴言渊进球,心思已然不在马球上。

    这场比赛热血沸腾,席间众人看得津津有味,还未看够便分了胜负。

    裴言渊翻身下马,第一回 光明?正大站在所有人面前?,从容不迫接受仰视,衬得角落里的裴言昭愈发灰暗不起?眼。

    他瞥了一眼兄长,并未理会他,应付完道贺之人,拍干净衣角尘土,走向?装着暹罗猫的笼子。

    众人还在回味激烈的赛事,他悄然抽身,一把将?猫儿从笼子里抱出来,径直走向?坐在角落的林知雀。

    怀中的猫儿长相奇特,后背与面中黢黑一片,爪子周围也是褐色的,其余地方干净白皙,像是刚挖完煤矿。

    裴言渊拎起?它的后颈,与小家伙四目相对,俊容嫌弃地皱起?,一脸严肃地替它擦脸。

    谁知,黑黝黝的地方擦不干净,它竟然天生就长这样。

    裴言渊动?作一僵,薄唇抿唇一条线,提溜它的力道重了些,忽而怀疑这玩意儿是贡品的真?实性。

    虽然它身形修长矫健,活泼好动?,圆润的小脸很是讨喜,但依然像是灶房里的抹布。

    还是刚擦过灶膛,沾了深一块浅一块的煤灰,没有洗干净的那种。

    他行至林知雀身侧,神色复杂地递给她,低头打量手掌是否蹭上褐色,闷闷道:

    “这玩意儿.......有什?么好的?”

    他之前?嫌弃大聪明?聒噪烦人,但关键时刻还算有用?,这猫儿身娇rou贵,比人还难伺候。

    最重要的是,真?的很像碰了一脸煤灰。

    话音未落,怀中猫儿似是听懂了,凶巴巴地朝他哈气,伸出爪子就要挠人。

    林知雀赶忙抱紧猫猫,嗔怪地瞄了裴言渊一眼,温声?细语安慰挖煤的小猫。

    然而,这猫儿颇有傲气,不乐意地扫视他们?,竟有睥睨的气势,傲娇拍开?林知雀的抚摸,眯起?眼睛别过头。

    仔细听去,还愤愤不平地哼唧一声?。

    裴言渊烦躁地上下打量,不知它在骄傲什?么,看不下去这副死相,抬手就要拎起?来教训,却被林知雀拦住了。

    她并不生气,笑?吟吟看着怀中猫儿,一把揉进胸膛,毫不吝啬地亲一口毛茸茸的脑壳。

    “喵呜......”

    身为?贡品的暹罗夹起?嗓子,似是不满被人侵犯,可?林知雀揉搓得很到位,很快就让它舒服地打呼噜。

    “明?明?挺好的,养在身边也能解闷。”

    林知雀解决完猫猫的事儿,扬起?脑袋望着裴言渊,眸中闪过欢喜的光彩,主动?奉上小猫,道:

    “多谢二公子出手相助,这是你赢来的,就由你取名吧。”

    眼看着猫猫就要塞进怀里,裴言渊冷着脸后退一步,戳了戳它黢黑的鼻头,拂袖道:

    “长成这样,不如叫‘煤球’吧?”

    林知雀忍俊不禁,跟着点了一下它的鼻尖,眉眼舒展开?柔和笑?意。

    这名字虽然随意了些,但还算贴切形象,她没什?么异议。

    毕竟她取名的水平不高,还比不上裴言渊......比如煤球的前?辈,大聪明?。

    但是煤球对此甚是不满,耳朵都气得贴在脑瓜上,露出尖牙朝他们?虚张声?势。

    “这可?是他说的,别误伤了人。”

    林知雀无辜地眨眼睛,指了指罪魁祸首,示意煤球不要心慈手软。

    果不其然,煤球不负所望,气鼓鼓地瞪着裴言渊,赏了他一爪子。

    在裴言渊挥舞的拳头下,一人一猫打了一套功夫拳。

    煤球玩得累了,勉为?其难接受现实,懒得搭理裴言渊,转头亲热地趴在林知雀怀中,埋在颈窝蹭了蹭。

    裴言渊脸色阴沉地看着,捏着指节把它拎起?来,再次塞回笼子里。

    她颈间的位置,前?段时日是他的,以后也只能是他的。

    区区抹布小猫,岂能占领属于他的地方?

    林知雀怀中一空,不解其意地望着裴言渊,只见他不悦地拧眉,拎着煤球快步往前?走。

    她快步跟上去,与他同行一段路,感受到他心绪不定,忽而觉得有些可?笑?,扬起?殷红樱唇,搭话道:

    “二公子,你何时会打马球了?”

    听罢,裴言渊脚步一顿,渐渐放缓,孤傲地抚平衣袖褶皱,余光从她舒展的眉眼扫过,沉闷地轻哼一声?,意味不明?道:

    “我的事儿,你知道多少......”

    她根本就不关心,没在他身上花心思,自然什?么都不知道。

    不像兄长,她一心想履行婚约,关心兄长的喜好,对兄长嘘寒问暖。

    还当着兄长的面,说与他不熟。

    这笔账,他一直都记着,打马球时狠狠加重几笔。

    怎么能不熟呢?她穿着他送的衣衫首饰,与他同床共枕,多次十指相扣......

    明?明?熟得很,无论是兄长还是沈槐安,都不能越过他而存在。

    林知雀只顾着看路,时而逗弄笼中小猫,没留心他说什?么,好奇抬起?纯澈杏眸,问道:

    “你说什?么来着?”

    裴言渊硬生生压下那口气,俊容冷峻地绷着,不忿道:

    “没什?么,莺莺听错了。”

    前?面是各家的马车,还有更衣歇息的营帐,男女明?确分开?,不能同路。

    那场马球酣畅激烈,裴言渊忍不了衣衫尘土,与她闲谈几句,便独自往营帐去了。

    沈槐安一直跟在林知雀身后,将?二人的亲密与欢笑?看得清清楚楚,心头酸涩发苦,却不敢上前?打扰。

    待到裴言渊离开?,他终于等到机会,依依不舍地追上林知雀,一副被人抛弃的模样,委屈道:

    “莺莺,等等我......”

    刚迈出步子,身后忽而被人拽住,毫不客气地拖回去,扯得他衣领都变了形。

    容景枝黄雀在后,趁着林知雀回神之前?,精准拦住沈槐安,单手叉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