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愉快的步伐轻快地踏在回家路上。 晴空万里的蔚蓝天空下,路边的草地绿意盎然,映入眼帘这一切风光明媚的景色都衬托着亢奋忐忑的心灵。 儘管晓得待会回到家中后还得要做烦琐的家务,但这一切都没有在心头化作名为压力的石头。踏在柏油路面上的步伐蹦跳起来,朝向了家的门扉走过去。 ──一切本该是这样的。 「我回来了。」 本该是美好幸福的光景,可是在推开那道门扉的顷刻都化为乌有。 啪咔,门被向内推开,本以为映入眼瞳会是一如以往的情景。 「您好。」 可是门后向她迎来的却是令人寒颤的未来。 双肩倏然瑟缩起来,双腿蹬直,背脊也挺直起来,双眸一直凝视着佇立在眼前的人又瞟看站在后方在侃侃而谈的父亲与姑姑。 最后,目光再度落在素未谋面的女人的脸庞上。 对方留着一头长至及腰却骯乱的头发,长相普通的脸孔,皮肤也显得粗糙。身上穿着跟她身上差不多的破衫烂裤,最突兀的是握在女人手中的拐杖跟那行动不便的腿。 双眸瞇成一线,那脸庞上漾起了和蔼可亲的微笑。但看在眼里却没感到一丝仁慈,下意识地避讳起来,只有圆滚滚的双眸一眨也不眨的凝视着。 「来,叫一声阿姨。」 姑姑跟父亲都让她的这么叫,只好带着猜忌打了个招呼,一边臆测着来者的身份。 可是,当耳际从长辈们的嘴巴得知那个答案之后,彷似再也听不见声音。 在那之后晚饭间也没能得释大家的谈话内容说了些甚么,唯有意识沉浸于那无尽的静謐之中,久久没法回过神来。 她很努力地思虑着那句说话的意味,但是神经却全然拒绝理解。 「她以后就是你的继母了喔。」 *** 在那过于贴心的照料下,她只感到一阵寒慄。 那张脸皮总是对着她漾着淡淡的微笑,那双眼眸以柔和的目光直视着她,那女人还以亲暱的举动亲近父亲,光明正大地在他们这温暖的小窝居住下去。儘管是个突兀的存在,却一下子融入这个家里。 在亲戚面前还满像是一家人的模样,所以大家很快便能接纳这位新成员。 可是她依然没法装作一脸亲切的表情凑近这个女人,只要意识这女人的气息,她便全身打颤下意识蜷缩起身子,漾在脸庞上的神色亦僵硬起来,全然不晓得如何作应对。反之,对方会显露一张更和善的脸容。 她总能听见心脏忐忑不安地跳动。 在他人的眼中看去或许她很异常,但她实在按捺不住这畏惧的心情。 她只能把头颅低垂下来,装作甚么都看不见,甚么都听不见的漠视那个人的存在。因为她实在没法办抬起头来直视那双眼珠,那双深邃的眼眸。 在显露着笑顏的同时,那双眼瞳上却没有映起任何人的身影。 「我明天会出门工作几天。」 察见新来的继母跟孩子们相处融洽,没有察觉到她的害怕的父亲放下心头的焦虑,露出纵容的神情这么说道。 被抚了抚头颅,双眸呆滞的她依依不捨地凝视着父亲的脸庞,投以挽留的目光却没有被注意到。放下了拉扯着自己衣角的手,父亲漾起令人安心的微笑,向孩子们挥了挥手。 父亲一丝不掛的踏上上班的路,那豪迈的背影映在眼瞳没入了晨光的沐浴之中。 像是支撑着精神的包容所从身上褪落,她只感到传至肌肤的寒颤,令身子绷直起来。 藏于身体某处的警号对大脑传来信号,让她不得回过头去,不能看向佇立在后方的人。 儘管那只是个整天笑瞇瞇的女人。 但是她却目见了在那之后展翅撒旦的獠牙。 父亲的离去正示意着她瞥见戴在那女人脸庞上的笑脸面具剥落的瞬间。 *** 在黑暗中,一阵凉意从缝隙透至肌肤上,令身体下意识瑟缩起来。 还置于疲惫的双眸没有睁开的意欲,紧闭的眼帘重重的压下。但是一瞬烙于皮rou上的痛楚令眼瞼一下子睁开,震惊令身体猛地一阵痉挛。 视野还没清晰地落于眼瞳之上,令人合不拢嘴的事物映在眼前一时目不转睛。 「起来!你还要睡到甚么时候!?」 比起那从未听过的斥骂语调,更让她为之震摄的却是那张无比冷峻的眼神落在她身上的目光。那不带一丝情感,如同目瞪着死物的双瞳。 在惊愕与还没清醒之际,第二下疼痛再度打在皮rou上,为白晢的肌肤带来第二道鲜红的烙印。 倦意一瞬被消退,意识一下子映现而来。察见身躯暴露于空气之中,原本盖在身上的单薄被单被掀开,那看似冰冷的金属拐杖再一次的打在身上,令身体不禁一颤。 就连言语都说不清,惊慌驱使身体走下床作一天的准备。 空无一物的地面传至赤脚一阵冰凉,没走几步便打了个寒颤,迷迷糊糊的步出房间外。抱着瘦削的双臂,昂首眺望着窗外。 皎洁的月亮在稍为泛白的夜空散发着湛蓝的月色,似乎还没天亮的样子。t若果是平常的话早晨的准备根本不需要这么早便工作,可是她无暇去思虑为何继母的态度大变,一再催促之下只好连忙动起身来。 t穿着破烂的鞋子便跑到山上找椰子,削皮磨碎之后就拿去餵猪。接着又得为游手好间的继母跟弟妹们煮好饭才能出门上学去。 走在上学的路上,她开始思忖着继母那截然不同的令人惊慄的脸孔。 冷漠无情,那紧抿的嘴不悦的噘起,那双深邃的黑瞳目中无人投以冷峻的目光。单是一想,全身都畏惧得颤抖起来。 那女人总算把戴在脸上作为偽装的面具给拿下来,在她面前展露了那皮rou溃烂的真面目。 可是年幼的她全然没有半点反抗之力,只能任何继母的摆佈,屈服于那女人的脚下。日子一天又一天的过去,那女人虐待她的方式更是变本加厉、层出不穷。 每当父亲待在家中的日子,她会自觉地一直亲近父亲身旁的位置,唯有这么做才能减轻压在心头上的焦虑。 可是只要眼眶里没有映现父亲的身影,一阵寒意便窜过背脊。总有种预感谁人佇立在身后,正以严厉的目光直视着她。 心扉只能每天提心吊胆,心怕有甚么微小的事做得不好。 还依稀记得有一次,早上出门前把所有工作都做得妥妥当当。准备午餐的便当盒时,才察觉到前一天晚上晚饭没有留下剩菜。 一声冷漠的语句在耳垂一落,她才惊觉那跛子女人不知何时站在她的身旁。 「谁叫你可以煎蛋!」 驀然,放下握在手中的筷子,下意识把头颅低垂下来。眼角的馀光不经意的瞟向那还热腾腾的煎蛋放在白饭上。 「爸爸说没有剩菜的话可以煎蛋……。」 「不准!」 话还没说完,一声大嚷便慑动心扉,令身子一颤。 「在这个家我才是女主人,我说不准就不准。没剩菜的自己去买!」 一剎,呜咽梗塞在喉咙间,吐不出半句言语来。就连回应也没办法,轻轻抿上的唇瓣略带微颤,欲想反抗却只能顺从的手盛在饭盒里的煎蛋给拿出来,放在乾净的碗上。 瞥见那些白饭,为了调味在上面随意地撒了点盐巴。匆忙地把便当盒整理好便放在书包里,背好了书包没有回头过去只丢下一句便踏出家门。 「阿姨,我上学去了。」 理所当然地没有得到回应,她亦毫不在乎地奔出这个家。脚步迅速的在崎嶇不平的路面上奔驰起来,顾不得走在街上的旁人的目光。 从那女人宛如猎人的双目下逃离后,那隐含在眼眸上的泪光终于忍不住地泉涌而下。彷彿在窒息中获得一丝空气,忘我地奔跑起来。 精神压抑得几近快疯了,呼出唇边的喘息不由得紊乱起来。 丢开縈扰在心扉间那份烦扰,脚步直奔向那化为她心中的避难所──唯一不会见到那个令人恐惧的存在的学校。 她根本没法花半点心思在课堂之上,黑眸总是瞥向藏在抽屉里的便当盒。 猛地响彻耳边的鐘声一响,这才惊觉时间不知不觉到了午饭时间。耳边听见同学们的呼唤,大概是想邀请她一起共同进食。 ──忆起了藏于袋子里那只盛有白饭的饭盒。 紧咬着下唇,靦腆地拒绝了同学们的邀请,二话不说抱着怀里的便当盒便奔出了教室。直至耳边再也听不见人群的嘈杂,看不见三五成群堆积在一起的光景,脚步才停下步伐。 喘着气,抬起头来之际便察觉已经跑到学校近处的一片空旷的草地上。中央有一颗茂盛的大树,环视了周边没甚么人烟的踪影后,她才敢悄悄地向大树走近。 树荫掩蔽了她的身影,蜷缩起身子在树下蹲下来,双目苦涩地凝视着抱在怀中的饭盒。 一瞬,一双手闯进了她的视野直接把她的便当给抢了过去。就连惊惶的馀暇也没有,双目直瞪着原本抱在手中的饭盒给夺去,目光顺势看过去。 「不行……!」 ──那只盛有白饭的饭盒。 欲想伸手过去夺回来之际,可是已经太迟了。 咚的一声,饭盒的盖子便被打开了。大概瞥见了她的饭菜,那几个抢去她饭盒的男生都愣住了好几秒。 「……喂,小男孩,」 额角沁着汗液,呼出唇边的喘息骤然紊乱起来,畏惧令她没法抬起头来。指尖一直翻弄着衣角,恍惚的视线一直在草地上徘徊,此刻的她就如同一个做错事而受罚的孩童,她没法确认同学们投以过来的目光。 「怎么你的饭盒里没有菜?你忘了放菜了吗?」 一瞬,有甚么化作芒刺直插入心脏,令胸口隐隐作疼,她的耳根亦因羞耻而传来一阵炽热。努力压制着那颤抖的语调,拚命以镇静的嗓音说道:「真的没菜吗?」 大概臆测到她真的没带菜,原本淘气的男生们霎时肃然地互问着对方。一开始还不以为然,接着有个男生走上前来。 「我有带便当,我把菜分一半给你吧。」 意识还处于呆滞间,那位男同学便亲切地从自己的饭盒里把青菜夹到她那素然无味的白饭去。「下次别忘了要放菜喔。」 几个男生嘻嘻哈哈的拿着自己的午饭,谈天说地的背驰着她便离去。 凝视着那几根青菜,她还依然呆若木鸡的没法作下一个行动。 「喂,发甚么呆。快吃吧,等下便要去上课了。」 愕然的抬起头来,已经走在远处的那几个男生似乎为了确认她有否开始进食而回过头来,听见他们的催促才勉强回过神来。 「啊、……嗯。」 那几位同学的背影渐渐从黑瞳中消失。而后,温热的液体从眼角溢出。 没法吐出任何言语,朦胧的视野中映起了便当的景像,指尖开始动起了筷子把一口白饭跟青菜都餵进嘴巴里。 夹杂着泪水的咸味在味蕾上绽开。 呜咽一下子涌上心头,隐含在眼眶上的眼泪越加肆意的缺堤了。 脑海不由得忆起了同学们漾在脸庞上那善笑的微笑,縈回于心扉间的羞赧便越发严重。 头一次撒谎了。 大家都以笑脸对待她,可是她却对同学们说谎了,她不禁对这样的自己感到无地自容。 面对这样的自己,不由得忆起了待在家中那戴着面具的恶毒女人。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