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无声，亦无殇（一章完）
此章清水 【由于工作部门不同，分开执行了潜入任务】 被好友之间的梦境困扰还是第一次，可能是白天抓住外守一受了些刺激，诸伏景光当天晚上就做了梦。梦醒后已经全然不记得当时梦到了些什么，也不知道算噩梦还是好梦，只是心中有着无法割舍的挂念。 也许是因为清醒梦的关系，梦境是以第一人称视角展开的，当诸伏景光感受到双腿上搁着的温暖事物，一个低头看到金色发的人如同恬静的婴儿般躺在自己腿上，心中多少有些震惊。 但低头的动作其实并不由诸伏景光控制，他仿佛是一个附身在这具身体中的幽灵，可以看到听到触碰到，但什么也改变不了。 自己的手举起有些神经质地互相绞紧，又似是给自己打气似的捏紧拳头，然后，与自己声音相似但略为稚嫩一些的嗓音响起。 “zero。” 他轻轻地呼唤了这个名字，腿上躺着的人嘤咛一声，迷迷糊糊睁开眼，慵懒而眷恋地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腿，“hiro？怎么了？” 刚醒来的声音软糯又模糊，如同爱人的呢喃。 “抱歉，吵醒你了……那个，我有无论如何都想说的事情。” 虽然把人吵醒很抱歉的样子，身体的主人——虽然还有可能是拥有相同名字的人，但诸伏景光在看见降谷零的时候就已经认定他喊的人是自己了，总之这人依然执拗地打算说出接下来的话语，恐怕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降谷零也感受到了他的决心，揉了揉眼睛，转过身，平躺着，以从下向上仰视的姿态看向他，闪烁着光芒的眸子充满了活力。 “zero，我……”他深吸一口气，持续积蓄着力量，但又明显地松懈了下来，“那个，我可以亲你一下吗？” “哦，可以啊。”他甚至都没有犹豫一秒，连眼睛都没眨一下，立即就这么回答了。语气中还带着些微不可闻的疑惑，“这种小事没必要这么紧张地问我啦”的漫不经心。 诸伏景光抓起他的手，恨恨地咬了一口，没有带上力，只有一点儿微微的疼。 “呵呵呵，才不是这么亲的吧。”微弯的眼眸，带着明显的笑意，眼里是纯粹的信任。 “zero……我……我喜欢你！”他用降谷零的手自己的眼睛，声音颤抖，以至于清冽的嗓音都有些嘶哑。 心意有好好传达吗？会理解吗？会被接受吗？ 以旁观者身份围观者一切的人不由得揪起心，担忧起来。 “噗……哈哈哈！” 金发的男人在微微的惊讶和疑惑之后，忍不住笑出声，一双眼笑得眯起，眼角挂上了笑出来的泪珠。他甚至因为笑得太夸张，只能蜷起身子捂住肚子，缓解腹肌的疼痛。 “对不起对不起，因为hiro这样子太好笑了嘛，怎么这么郑重其事地对我告白啊，是什么告白练习吗？” 玩笑般说着练习，降谷零依然抱住了他，“我当然也喜欢hiro啦，超喜欢，最喜欢，世界第一喜欢。” 他微微闭上眼，手落在了降谷零的金发上，轻轻揉搓。“嗯，我也世界第一喜欢zero了。” 【啊啊糟透了……对不起，破坏了zero纯粹的友谊啊，以后不会再说这样的话了。】 诸伏景光的脑海中闪出这样的一段，甚至现在的他就是这么想的。他也感同身受地这么感受着，眼眶酸涩起来，几乎控制不住要落下泪来。 好友对自己的友谊是这么单纯而真挚，将这种感情混入爱欲、独占欲这些欲望，一头热地要求对方也回应相同感情的自己是多么丑陋而卑鄙，诸伏景光忍不住这样唾弃起自己。 就算是表面上保持着以往的温和，心中过于沮丧的情绪也难免带动了气氛，使空气逐渐冷凝了下来，非常轻易就被睡在他腿上的降谷零发现了端倪。 “……等等……hiro？”降谷零坐起身，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这不是你想说的意思吗？” “我只是没往那方向想，不是……你……你让我想一下，是我理解的意思吗？”后知后觉的男人露出真心实意的惊诧表情，一只手下意识地点住自己的嘴。 “是我理解的意思……吗？”他带着不可思议的语气，再度确认了一遍。 “等等，你别走——这时候逃避的话，以后你都不会再说起这个话题了吧！”肤色较深的手抓着浅蓝色的警校生制服衬衫，坚定地阻止着好友的离开。 “对不起，是我让zero困扰了，请忘记刚才的话吧，我会保持‘好友’的关系的。” 梦中的诸伏景光站起来，向房门走去，微笑着，温和地向降谷零道歉，仿佛之前无数次那样，与好友度过一段愉快的时光后从房间离开。如果是自己的会也的确会这样做，诸伏景光在略微的思考之后赞同了“自己”的做法。 降谷零几乎是用滚地从床上下来，冲到他之前，把门用力砰了起来，并用身体堵住门。诸伏景光清晰地听见了门上锁的声音。 “别走，”安室透喘了口气，把气息平复了一下，“以hiro的性格，这次不说清楚，以后就会‘体贴’地再也不提了吧！” “真是的，对我稍微多点信心啊！”他大喘了一口气，“虽然、虽然我没有想过这方面啦，给我点时间考虑好吗？我……呼……抱歉我喘个气。” 他说话太急，这会儿贴着门板平缓呼吸，脸色后知后觉地开始红润起来，“真是的，就算是一般的告白也会给考虑时间吧，hiro不要对我这么严格啦！” 说到最后，严肃正经的声音就带上了撒娇的语气。 “……多少让我考虑一下怎么面对你哥哥啊……”他低下头，不再说话时紧抿着唇，眉头皱起，确实是在烦恼着如果未来与诸伏景光在一起应该如何见家长的事了。他有些焦虑地揉搓着自己的衣角，“而且……而且哪有在告白对象睡觉的时候告白的，我都睡得迷迷糊糊呢……还以为是做梦。” “听到hiro对我告白……也……太美好了，真的会觉得是在做梦啊。”他的眸子亮起来，脸色更加绯红。“现在，是现实没错吧？” 蓝色的眼眸如同雨后的天空，热烈的阳光洒在眼眸中印出的所有事物上，也包括他面前年轻的面庞，一切都是热情明亮而充满生机与希望的。 “谢谢你，zero。” 降谷零看着诸伏景光，无奈又宠溺地揉了揉尚还是好友的他的脑袋，把一头柔顺的发丝揉成乱翘的模样，这才舒缓了表情笑着拥抱上去，将自己的脑袋和他的蹭在一起，金色的发与黑色的发丝掺杂，就像他们纠缠在一起的生命，热烈的青春交织。 “我喜欢你，hiro。谢谢你也能喜欢我。” 梦境的最后，被告白的人这样感谢道，倒似是那个人在告白一般。 梦境破碎，回到现实生活后不久。诸伏景光正穿着一身蓝色的连帽卫衣，低头在偏僻无人的路上快速走着，视线的边缘能看到蓝色的帽檐串了绳索绳，绳结晃晃荡荡地挂在胸前。 天色有些阴沉，明明是白天但没有太阳，厚重的云层阴阴透着些光忙，让忙碌的人还能看得清路面。 在路过一个小巷路口时，一抹金色的发从眼角闪过，诸伏景光停下脚步，突兀地转身，拉着降谷零就往小巷深处跑去。 降谷零没有抵抗，顺着力道跟着他一起跑。 “你怎么会在这里？”降谷零的声音带着微妙的甜蜜感，但诸伏景光就是能从没有任何异样的语言中知道他在生气。 “既然你在这里，我为什么不可以？”压低的声线使得诸伏景光的声音听起来成熟了许多。 “所以那天之后，你就是做了这个吗？” 没有应答是对他无声的歉意与坚定的决心，蓝色的卫衣与白色的衬衫分开，阴影之下，有很多沉重的东西压迫着他们，使得年轻的生命一点点蜕变，同时又被被迫染上污秽。 心爱的人在刚与自己确认关系之后就失去音讯，无论是什么人都无法轻易原谅这种事情吧。诸伏景光在无人的僻静角落紧紧抓住自己的心口，压制泛着酸的疼痛。 【zero，抱歉，你也是这种感受吗？】 【我总是，一直在对你道歉呢……】 细雨轻轻地飘落下来，厚厚的云层终于开始释放出水汽，将万物都染上一层水雾。 不能再耽搁下去了，诸伏景光拼命咽下喉间泛上的丝丝铁锈味，努力从悲伤的情绪中走出来。虽然迈出的脚步那么沉重，心脏还在不停的钝痛，使得他的脚步都踉踉跄跄，但雨过天晴之后，一切都会变得好起来的。 他走出阴影，几乎摔倒在雨雾中时，一双冰凉的手捞住了他，将他扶进了熟悉的车里。 “怎么又回来了。” “我甩掉追兵了……” “我自己可以回去。” “……”降谷零做出了呼唤他的口型，抓住了他的手，两只冰凉的手靠在一起，湿漉漉的雨水顺着手指向下流淌。 肤色更深些的手在另一只手掌心里轻轻敲着，诸伏景光闭上眼睛，忍耐着，不想泪水积蓄到眼眶里。 他的爱人用摩斯密码无声地对他说着：我爱你。 反反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