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 朋友

    路灯在入夜后一闪一闪的打亮，江凛舟踩着自己的影子在路灯下徘徊。晚上九点半，秦真燐练球结束后在离家最近的巷子口碰见江凛舟。后者一身便衣，脚下袜子配拖鞋，整个人看起来鬼鬼祟祟，说有多奇怪就有多奇怪。见秦真燐一脸奇怪的望着自己，江凛舟首先和他搭话，说明自己只是出来买东西而已。

    「…我家在后面隔大概两条巷子吧，其实也没很远，所以买一买就逛过来了。」

    一听就知道是在说谎。

    江凛舟的家顶多只能说是同方向而已，事实上离这里一点也不近「你来找严阳？」秦真燐完全没想帮他圆谎，一语说破他来的目的。

    「…呵呵，真是突然之间我也不知怎么的…」想起之前打架时秦真燐曾要他滚远点，后者登时尷尬的不知如何说明。

    「他在画室，你有跟他说吗。」秦真燐边说边是一江凛舟跟上。前者的态度明显变得友善多了，甚至还主动招呼，与以往大不相同。

    「你今天怎么这么良善？不是要我滚远点？」

    「发生太多事了，你看起来好像没那么讨厌了。」严阳一直想找机会跟你说话。

    秦真燐随口扯了个谎敷衍江凛舟。校庆那天，班导要大家集合拍大合照时，是秦真燐负责去保健室叫严阳和江凛舟的。他在保健室里最后一个隔间看见两人在聊天，那时严阳的表情充满温度，不是平常的面无表情。他很认真的在听江凛舟说话，也会适时的给予回应，不会让话题断掉，也不会让江凛舟一个人讲不停。那当下，秦真燐傻住了，他从来不知道严阳还有这样子的表情。

    你才滚远一点不要把严阳绑在身边！

    原来江凛舟说对了，是我一直把严阳绑在身边。

    从那一刻起，他就明白自己再也不会阻止江凛舟和严阳之间有着他无法介入的空间了。

    两个人在画室门口停下脚步。房里的灯是亮着的，代表严阳还在里面。

    「欸我一直想知道，你和严阳为什么那么好啊。」

    「哪有什么为什么，我们两个家住那么近，他妈跟我妈又是朋友，从小就一起长大，有事没事就聚在一起。我们当然好。」

    「我指的不是这种，我是说你们之间有一种很特别的感觉，比普通朋友还要再好一点。」如果他们之间只是一般的青梅竹马，那江凛舟就随时能有介入的空间。但事实证明这两个人相互掛记，彼此之间密不透风，没有青梅竹马各自该保有的距离。

    这才是为什么我不能比朋友再更近一点的理由。

    「你说这是什么废话，我们一起长大…」

    「你很保护他，简直太过头了。」

    他要问的不是这些他已经知道的答案，而是在他们之间真正发生过的、改变他们对彼此态度的事。被挡下话的秦真燐愕然的看着江凛舟，后者露出难得认真的表情。但在秦真燐看来这句话问得充满攻击性，话里透露出江凛舟正在越线，他在警告他对严阳松绑。

    凭什么一个外人可以随便的介入？要交朋友可以，但过了朋友这条线就犯规了，在秦真燐眼里，江凛舟正踩在死线上。

    「我会一直陪他。管你在不在都一样。」

    秦真燐不自主地拉紧了线，再次把严阳藏在自己身后。

    对话到此结束了，江凛舟灰心的离开，反正本来也没抱什么期待见到严阳，没想到现在还多听到了一个更令他难过的事实。才离开没多久，严阳就下楼了，他在门口见到秦真燐。

    「你回来了？在看什么啊…」

    顺着好友的目光，严阳看见江凛舟逐渐走远的身影，他踏上脚踏车，慢慢地踩着踏板离开巷口。

    「江凛舟？他怎么会来？」严阳不晓得刚才两人之间的对话，一脸疑惑的看着好友。秦真燐没有听漏严阳语气里的兴奋，看着后者削瘦的身形，眼前的男孩是他发过誓要守护一辈子的对象。但誓言下的太早，他没想过有天会遇到像江凛舟这样的人。

    早就收不回来了啊。

    即使没有人知道他曾为他下过的决定，他也反悔不了了。因为严阳的每个动作每个表情早已深深刻进秦真燐心里。

    他对严阳浅浅一笑，接着回答他的问题。「他来找你的。趁还没走远你去追他吧。」严阳看着秦真燐脸上藏着些许失落的神情，不懂这句话有什么样的份量让他露出这样的表情，接着他转过头来望向江凛舟离开的方向，巷口那盏路灯依然亮着，他想起之前在保健室他说过的话，关于他的微电影。

    我们总期待着故事不要结束，但未完待续本身就是一个结束，没有人知道藏在这句话之后的情节是不是只是重新一个一模一样的轮回。

    想到这里身体突然像触电一般，严阳拔腿狂奔。他记得那时还没来得及问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