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再来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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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当她知道他真能说服自己的父亲,允他和一个名过其实,带不来什么利益的世族联姻之时。她心里确实犯嘀咕,只猜想或许殷氏众人平日里兜售名声,还是唬得住人的。现在她觉得没什么好深究的,这在他干成的事情里已经算不上离奇的。 玉映坐上他相迎的车架,懒懒地半躺着,头饰乱了就乱了,反正都是要乱的,根本不会有人来说她。选在这里成婚,是因为崔铮的父亲正在此地驻扎,也恰好有故宅在此。除他父母之外,崔家今日就不会来什么大人物,虽说很荒唐,但就是如此。她曾经以为这是自己不被看得起,心有怨言。但现在想来这也没什么所谓,因为更重要的理由怕是,除非有必要,他谁都看不起。 以后有得你烦的。她心里想,觉得他现在远远不该这么自大。不过和她也没什么关系,他自己总能解决的。 前世成礼的时候她就不觉得新鲜,只是默默受着等流程走完。现在知道会有些什么,更是乏味得要命,不过因为心里有估算,倒也不算特别糟糕。只是忽地想到夜里会有什么,她又觉得时间走慢些才好,她还不知道如何面对他。 这男人永远只想着那个,她咬牙切齿。 第一次行那事的时候,她是没有多少畅快可言的,什么都体会不到。但连续几夜和他做了几回,也算体尝出几分意思来。他对那事基本没有厌烦过,两人成亲七年,他反而越来越食髓知味,白日里他叫她到书房里去,十有六七是做那事。夜里有时候他来了兴致,像个奏乐的伎人一样缠绵地奉迎她,什么没规矩的事都做得出来。见惯了他那副样子,又经历了那一切——今夜,今夜她实在也想不到自己的身体会如何应对。 木木地躺着,木木地躺着。她反复提醒自己,任何多余的反应都不会有好结果。一是不知道他会不会起疑,二是不能待他太好。他最听话的时候就是刚开始她不爱搭理他的时候,绝不能给他什么好脸色看。 她在婚床上坐着,觉得这屋子比她印象里小上许多。崔家的内室都建得很开阔,和南方的屋子不太一样,她在自己家的时候倒是有所预料,不觉得不习惯,但此处确实是和她印象里大有不同,床也窄小许多。毕竟只是一处供有祠堂的老宅,自然略为素简。 崔铮进来的时候她满脑子胡思乱想,一点也不紧张,不过看上去有点愣神。这是她自己反应过来之后以为的,恐怕在他眼里不是如此。 上次见到他,她和众人一起跪在地上,看不太出来他的身量,此时她才意识到,他这时就已经这么高了。 察觉到这个,她也不多看他,反正只是比她最熟悉的那张脸稚嫩那么一点。他长得不惹人讨厌,但男人再美能美到哪里去,她没什么好评的。 小云曾经问她为什么她们不多生几个孩子——“对不起,我知道我这样讲不够朋友,但是这真的能提高未来人类质量。”她说的时候幸灾乐祸。这真是她讲过最差劲的话了。孩子又不是小猫小狗,何况她连小猫小狗都不被允许养。 他好像已经在她身边坐了很久,却一动也没有动,只是看着她。“你能喝酒吗?”他开口了。 “能。”她没必要撒谎。 酒比她印象里的要好喝,当时她心中苦涩,尝不出甘美,现在才发现这酒很好。她酒量尚可,但沾一点就会红脸,这也是她为什么不喜欢和他一起喝酒,他总觉得几杯酒下去她就情意已动,要拉着她做那事,其实她根本清醒得很。 她没有傻呆着,打算自己把杯子放到一旁,他却伸手去接。她刻意不对上他的眼睛,但还是把杯子给了他。总之他爱干嘛干嘛吧。 烦都烦死了。她心中呐喊,我自己有长手长脚。 你要是能想到这点,也不会想不到我敢带着小云一起跑了。她很是鄙夷。 她其实也搞不懂他。他让她写诗,允她递出去给众人赏评,也让她看自己的文评政论,问她有什么意见。她确实曾经以为他是个好的,但不是,一点也不是,他能接受的事情极其有限,她不能做他允许范围外的事。 垃圾男人垃圾男人垃圾男人。她反复默念,觉得自己这个状态特别好,等下装死很有用。她没有很关心崔铮在和她说什么,总之胡乱应付着。她过去应付了七年也没应付出什么问题来,光讲话是气不着他的,她都不觉得平常说话有什么要在乎的尺度。随便说说吧,还能怎么样,他问的话再取巧再聪明,她也不是没听过,此时他聊什么都讨好不了她。刚刚的酒喝了口干,能少说点少说点。 她不惊讶他讲话讲着就开始吻她,更没道理的吻比这多了去了。只是他此时的吻技还很是青涩,他伸手把她的繁复的外衫脱下,并不在意那些名贵的绸料纷纷滑落到地上。她很快就只剩里衣,还被逼退到了床的内侧。太在意他在干什么不太好,她使劲去想些别的,却怎么也移不开思绪——天哪,和后来比起来他这时候根本不怎么会弄,真让人火大。但没办法,她只能忍着。 不过这一切其实不算那么糟,并不如她记忆中的那样糟。她还是难以控制自己的身体像水一样在他手中流动,像被揭开皮的浆果,立刻就溢出了甜香的汁液。他很快完全把她压在身下,却也不施力在她身上。她不想看他的脸,但他偏要让她看。他此时的眼睛不如她记忆中那样更多地被寒意覆盖,未来的他往往只有在对着她笑时才流露出一丝不知是真是假的温情。但他眼里那种莫名的执着是没有变的,他又开始吻她。 没有哪个未经人事的女子会喜欢这样深切的吻,更不要说他的技巧还不够。她当时不喜欢很正常。现在她勉强能应付地过来,但也还是艰难地在间隙里呼吸着。他的身体烫得不像话,却又要去用手指探她寒凉的后颈,以便捧起她的脑袋吻她。她不能说没有起意,但她还是决定一动不动,只等着他更进一步。 她的忍耐可算有了结果,在身体长久的缠绵和语言连番的试探之后,那东西进来了,明明没什么新奇的,但她还是大松一口气。因为诸种原因,她感觉自己很僵硬,估计不需要演什么就能达成她的目的,只是那物什这时候这么笨了,完全还没学会讨好人,真想把它赶出去。 再忍几天,她安慰自己。她记得前世的时候,这样和他折腾了没几天,她自己也尝到了个中滋味,稍微能享受起来,能有意识地去引导他,他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 再忍几天,不然确实不正常。殷玉映反复对自己说。他很有耐心地弄了很久,但她感觉仿佛在和不相熟的人做,就好像如果是这个人,他明明应该更懂她的。 她试图赶走自己的胡思乱想,不然她的表情只会变得越来越奇怪。不过他也许也不在意,有时候她给他摆臭脸,转头又无意间照到镜子,她自己都觉得难看,但他什么也不会说。 是的,他纵容她,这是真的,七年,直到最后她戳破他尊重与爱的谎言,他一直纵容她,每一桩他对她做的坏事都有理由。不外乎不想她劳心劳力,不想她受杂事磋磨。这些事情此时大都可以放下不论,但他不该杀小云,真的。 就算她的记忆里充满着和他欢爱的片段,她的身体确实是不习惯的。和上一次一样她除了一开始那几下子极其疼痛,后头就因为生涩并没有太复杂的感觉,只觉得被撞击得很麻木。直到最后那股热流融进她身体里,她才确实感到两人在和以往一样交合,这段时间她不会怀孕,所以随便吧。他离开她身体的时候她才轻轻一呼,真是好不容易才从这孽障这儿解脱了 正是因为她看起来没有还想要的意思,他和过去一样只是静静躺在她身边看着她。如此待了一会儿又去牵她的手,最后又忍不住地把她抱在怀里。她什么也不想说,只想早点睡着。但他就是要说话。 “我该叫你什么。”他问。 最好别没事叫我,她心里想,但还是普普通通地说叫名字就行。现在的他真的幼稚得不行,但她知道用不了多久,只需要一两年,她马上也会看不透这人,看不透他种种行为之后的章法。她不觉得这是因为她比他愚笨,而是因为这人哪里都比她要有底气,他不恐惧失败,所以最险的道他偏要走。这种人的想法就是和常人不一样。 她心里其实有些没主意,因为她确实知道现在的他还不完全是未来那样,虽然并没有改变他的自信,但这是最有可能让他有所改变的时机。但说到底,她到底要改变他什么呢? 总不可能是她错了,为什么会有人看到妻子和朋友在一起总是笑得太开心就心生嫉恨,就进行一些无端的揣测,最后还用通敌罪杀人。是的,他大可以简单发卖了小云,但是他没有,他选择把她侮辱地更加彻底。殷玉映知道她的丈夫极其聪明,他肯定能看出小云最不想要的是什么。 也许是她的自私,重来一次,她还是不能没有小云这个朋友,但这次她绝对不能再让那种事发生。 不过现在首要的事是,她要确保能在第一次见到小云的那天或者更之前到达崔家,不然这些都是空话。如果她不能和之前一样及时救下小云,这一切就都完全没有意义。 她想着想着,最终还是沉沉睡去了,也不知道谁给她捻好了被子,就算知道她也不在意,小恩小惠最是无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