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因为怀的是双胎，五个月的肚子要比怀一胎时六个月的还大，时节已进入春季，天气渐渐回暖，中午的阳光已经可以照的人暖融融了。林楠笙现在不方便长途旅行，也就是说他如今只能呆在天津好好养胎。李宗仁和戴笠他们把消息封锁的很好，直到现在蒋介石还以为他仍在长白山，虽然先前掀起一场大浪让国军损失一些并将，但是因为主要作战的都是桂系的人，蒋介石便也没再说什么。他现在只以为是林楠笙找到了延缓衰老的灵药，而恰巧日军也盯上了此药，还有半个多月就是日本天皇的寿辰，日本军队想要进献一项珍宝给他们效忠的天皇，于是花费巨资在长白山寻宝。结果这个宝就正好是林楠笙为蒋介石找的，也因此才引发了战事。 顾阎山已经把他们那个方子稍加修改，去掉几味极其罕见的药材和药引子的使用方法，变成一个普通保养药，但是这个药有个特点就是服用头几年效果显著，后面几年身体免疫力会逐年递减。 这个药方已经通过林楠笙留下的军统的运输渠道连夜运往重庆，蒋介石拿到药做了测试，然后稍加服用了一点，效果是显著的，这比说多少解释都要管用，蒋介石对于日军为此药疯狂掠夺的行径深信不疑，因为他得到的情报多方面显示，日军里其实真正想要此药的是几个手握重兵的将军，进献天皇只是明面的说辞。要说日军为了天皇搞这么大阵仗他不信，但是说那些军国主义将领为了自己长生不老他就不会怀疑。 李宗仁将林楠笙在天津的消息封锁的死死的，但是戴笠和陈立夫既然身为情报部门那必然还是有渠道直到消息，对于林楠笙现在牵扯的范围越来越大这一点戴笠他们都有隐隐的担心，可是如今一方面他们确实已不能轻易动林楠笙背后的势力，另一方面他们顾虑太多，现在林楠笙所做的这些事若是被蒋介石知道原委，怕是动用军队也要铲除他，结局必死无疑。俞戴陈毛无论如何也下不了这个断腕的决心，结果就是任林楠笙在自己眼底下发展壮大。 李宗仁的入局最先发现端倪的其实不是重庆那边的情报部门，而是杜聿明。杜聿明身为蒋介石麾下屈指可数的全美式装备加强军的军座，他其实还有个兼职工作，就是掌管国民政府所有从美国采购过来的重型武器，哪怕是分给各战区和各集团军的重型武器，理论上也是要在他这里做个记录。 李宗仁出兵时众多人都在观望，除了蒋介石其他各阵营的人也在猜测李宗仁到底想干什么。何应钦当时派了不少特工去了解内情，但是李宗仁的桂系虽然明面上与蒋介石的部队合并，但是想要安插进去高级别的特工却很难。李宗仁明面上的解释是日军此次大规模进军东北，意在完全切断国民政府与东北的联系，意图将东北彻底从中华民国版图上割去。所以他在关东军大军压境之前先行将其截断，先下手为强。 李宗仁这个说辞倒是没什么漏洞，如今关东军战败退守原来的阵地，没人能出来核实这件事，李宗仁说什么就是什么。更何况蒋介石已经秘密拿到长生药在先，就有那么点和稀泥不想追究的意思。然而整件事刚好反过来，是李宗仁突然加入战局，致使日军重新调整了战略规划，从而导致东北战线全面开展。而这个节点就是李宗仁调集锦州18门美式最近重型炮，前往奉别山。 但是这个时间线被林楠笙用伪造的证据给模糊过去了，陈立夫为了保他也只能跟着修改汇报给蒋介石的情报，当时戴笠为了不正面对上蒋介石林已在家称病数日闭门不出，军统内所以紧急事务由毛人凤代理。而毛人凤以暂代局长之由一直拖着不行动，直到林楠笙开始有动作，他才跟着林楠笙的动作给蒋介石汇报。而俞济时做的就简单多了，他只是在蒋介石让他查证中统和军统成递上来的情报真伪时，都做了肯定的批复，甚至连查都没查。 但是这其中还有一个关键人物，只不过这个关键人物因为率领远征军南征暂时不在国内，所以很多人一时间没想到要去找他征询意见，包括一直怀疑李宗仁这个行动有问题的何应钦，都没想到找杜聿明询问这18门重炮的调用时间。不过就算他找到杜聿明，杜聿明也不会跟他说实话，他只会拿出明面上的记录把何应钦打法回去。 只是在事后，杜聿明一个人沉默的将当时参与记录和调配的几名官兵秘密处决，又把当时真实的记录销毁。他麻木却熟练的干着这件事，仿佛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又仿佛已在心中演练千百遍。 林楠笙是真的百密一疏忘了在杜聿明这里伪造证据么？或许他早就已经把这一步算进去了。 远东战役平息数天后，重庆那边才想起来还有杜聿明这里没有调查，但是此时再来查证，看到已经是毫无漏洞的记录和一问三不知的记录员了。何应钦的人铩羽而归，军统这边是毛人凤亲自来调查，他和杜聿明两个人在屋里说了大约十分钟不到的话，便起身离开了，从那之后，重庆就再也没派人来调查过。但是中统、军统还有委员长侍从室却都不约而同的递交上去了一份完整的调查报告。 蒋介石心中本就对这次远东战役不太想提起，又看到陆续呈上来的的情报报告没有任何问题，就决定这一篇彻底翻过。这让一直觉得有利可图的何应钦，和等着何应钦破开口子好渔翁得利的顾祝同愤懑不已。 “你的势力真的不小，而且他们现在竟然已经不受蒋介石的控制了。”李宗仁看着这件事尘埃落定后幕僚们的复盘，犀利的双眼看向正躺在摇椅上晒太阳吃草莓的林楠笙，“杜聿明何其高傲，竟然为了你秘密处决自己的部下，销毁罪证。” 林楠笙抚摸着自己隆起的肚子，看向面前刚从军营回来的男人，笑容虽然清淡却很温柔，“先生也很高傲，却把这其中所有有楠笙参与的痕迹抹除，一力担下了所有的风险，要知道桂系在国民政府内部本就立场艰难，你这是在给自己挖坑。” 李宗仁像是被戳中了痛脚，脸色有些尴尬又有些懊恼，他重重的冷哼一声拂袖离去，快走出院门口了才传来一句：“快没太阳了，滚进来！”立时便有几个伺候近身仆人过来扶林楠笙起来，搀着他慢慢踱步回别墅里。 这时，门口的哨兵进来汇报，“报告司令，报告林先生，门口有一人说是林先生的医生，要进来。” 李宗仁脱掉军装外套，冷声问道：“姓什么？男的女的？” “报告司令，他说姓霍，男的，从南边来。” 林楠笙听后眉稍一扬，杜聿明可算是找到借口把人给派来了，他赶紧睁着无辜的大眼睛对男人剖白，“不关我的事啊司令，我没叫他来，我发报时您都是看着的，我可是一封电报都没给南缅发过。” 林楠笙不说还好，说完李宗仁脸色更精彩了，他简直是处于暴怒和一种难以言状的欣赏之间这种极其复杂的情绪里，林楠笙确实没联系过南缅，但恰恰就是他故意漏掉杜聿明，反而就是在明确的给南缅传递信息。而杜聿明可真的是了解他，知道了他的现况，也知道了他的需求，立马就把霍道宁找理由给发配回国内了。 林楠笙有勇有谋，更可怕的是他对他认为是敌人的人绝不手软，甚至不光明的卑鄙手段他也照用不误。可是对于他觉得重要的人，他一直是用的阳谋，你知道他在算计你，却不得不跳坑，比如杜聿明，比如陈立夫，再比如李宗仁。 在最初，李宗仁也不是不喜欢林楠笙，但想要利用的成分居多，他们也确实合作无间，林楠笙睿智过人，怀着孕也不影响他运筹帷幄。李宗仁一直觉得他们的关系就这样了，也只能这样了，今天才猛然回过神来，他似乎并不满足于这种程度，哪怕他不愿意承认。 李宗仁脸色晦暗，迟迟没有说话，林楠笙看着李宗仁的反应，淡淡的笑了笑，春情无限的眼波中带着不易察觉的信心在握和一丝愧疚的无奈。 “让他进来吧。”林楠笙语气轻柔的对哨兵说到。 仆从和哨兵偷眼看了看李宗仁，就见李司令虽然脸色难看但并未反驳林楠笙的决定，那哨兵便敬礼退下了。 林楠笙扶着仆从缓慢的挪动着，这也算是他每天的必修课了，之前大多数时候都是李宗仁抱着他移动，李宗仁不在的话下人很少敢让林楠笙自己移动，但是现在肚子越来越大了，为了生产顺利必须保证每天适量的运动，这也是当时生第一胎时霍道宁要求林楠笙做的。 李宗仁换了一套居家的便服出来，他挥手让仆从离开，自己过来拦住林楠笙的腰身撑着他走路。这时已经在门脸房里消过一边毒又换了一身干净衣服的霍道宁走到门口，其实这一套保护免疫力不稳定的孕妇的方法也是当年霍道宁制定的，之前看到李司令府上的仆从这么认真严谨的做消杀，心里就明白李司令比杜长官当时分析的要更在乎林参谋。 “哎，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这次还是要拜托你了呢。”林楠笙看着门口的年轻男士，笑意盈盈的说到。 “如果你能少折腾一些，我们可以永远不见面。”霍道宁破坏气氛的功力依然是满点。 林楠笙故意一副愁眉苦脸地说道：“哎，这事我说了不算啊～” 李宗仁手臂稍一用力带着林楠笙转了个方向背对着霍道宁继续慢走，语气冷硬：“霍军医远道而来，暂且住下……来人，带霍军医去客房安顿下。” “这么紧张？我认识霍道宁比你早，要是想勾他早八百年就干了不会等到现在，你不用那么紧张。”霍道宁去客房后起居室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林楠笙语气轻快戳穿李宗仁的心思。 “闭嘴！”李宗仁似乎有些恼羞成怒，但是毕竟是大佬，段位在这了，他冷笑道：“这可不好说，你要真这么有原则，你现在还在庞青云怀里，而不是在我怀里。这两个孩子会姓庞，叫庞青云父亲，而不是……”李宗仁故意不把话说完，但已经足够戳林楠笙的心窝子。 林楠笙一口气堵在心口差点没喘上来，自从离开重庆，不，哪怕是在重庆他也很少有被堵的哑口无言的时候。在李宗仁面前他似乎确实打破了太多的原则，也失去了太多的先机，可能注定要有一个人时刻提醒他还有人能拿捏住他。 不过随即林楠笙突然意识到，方才好像李宗仁第一次正面提及了庞青云，这个名字就好像是他们之间的一个不成文的禁忌，从他雪夜那天被李宗仁捡回去，就再也没有提起过那个男人的名字，李宗仁就算恨疯了也只字不提林楠笙肚子里这一双儿女的亲生父亲。 “怎么突然说起他了……”林楠笙抿着菲薄的红唇，轻声问道。 “你身上的纹身似乎另有玄机，不是指它轻微的致幻功能，是对你身体的影响。”李宗仁沉默良久说道。 林楠笙身体颤了一下，他很快掩饰过去了，但还是被搂着他的李宗仁发现了，“到时间了，你该吃下午茶了，吃过东西带你去见个人。”林楠笙现在是少量多餐，一顿吃的不多，但是一两个小时就会饿。